囚房內一片寂靜,僅有清微的呼吸聲有規律地響起。
付晨閉目假寐,也在休息。
正當一切逐漸歸於沉寂之時,一聲滿帶怒意的嚎嘯打破所有徒流於表面的平靜。
“來啊!大不了誰都別活了!”
付晨驀然睜眼,當即分辨出那是丘嶽的聲音。
昨日被砍傷的鬼物,性格扭曲的妄殊,終於在這一刻選擇下手。
緊接着,就是一陣打鬥的聲音傳來。
全無束縛的鬼物,與奮命頑抗的選召者間的戰鬥,所造成的影響可不容忽視。
牆壁被砸得砰砰作響,讓人不由擔心何時會陡然坍塌。
但本就是關押惡鬼的囚牢,又怎會那麼脆弱呢?
好似存在着某種默契,陸續有哀嚎或怒吼聲從門外傳來。
付晨明白,這是那些選召者們該還上午耀武揚威的債了。
一樓陷入一片動盪,卻不見鬼獄卒前來制止。
或許,它們就待在某個角落,饒有興致地觀賞着如此“熱鬧”的情形。
上鋪,詩語也被吵得睡不着覺。
她側頭看向對面,見於蒙沒有半點動靜,提起的心絃才稍稍鬆懈些許。
漸漸地,門外的怒嚎聲變少,哀嚎也徹底轉爲求饒。
緊接着,就被惡劣至極的咒罵聲所取代。
直到這時,才能聽見有腳步聲響起。
從監區大門走來,且不止一人而已。
付晨當即得出判斷,這是鬼獄卒們準備介入。
他起身下牀,將臉貼在鐵渣門上朝外打量。
果不其然,一列獄卒正走入監區,從首個囚房開始,逐個排查囚徒們的情況。
按照這個效率,死人都已經發僵了。
嘖,除了有意爲之,付晨實在想不出其他說法。
未過多久,鬼獄卒就在門前停下,透過鐵閘門問道:“裏面有無械鬥?!”
付晨面無表情,平靜地應道:“沒有。”
“有無人員傷亡?!”
“也沒有。”
鬼獄卒聞言,就在手上的表格記錄起來。
隨後,又轉身繼續前行。
不時有獄卒擡着血肉淋漓的屍骸朝監區外走去。
這現成的食材,哪裏有浪費的道理?
送去食堂一經加工,美滋滋地加上一餐,豈不美哉?
付晨靜默地看着兩名獄卒分別擡着一具屍骸的手腳,咧嘴笑着走向監區大門。
當看見那人的面孔之時,付晨平靜的心緒稍有波瀾。
那是丘嶽。
雖說二人間沒有太多交集,甚至還有過些許衝突。
不過,那只是丘嶽一廂情願罷了。
付晨根本沒打算理睬。
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昨日晚餐食堂,丘嶽在砍傷那頭鬼物以後,當晚就遭到了它的報復,耗費了唯一的免死機制。
今日倒是不知爲何。
可能是妄殊在暗中慫恿。
這才導致丘嶽慘死。
人心比鬼物可怕麼?
確實如此。
鬼物僅是帶着純粹的惡意罷了,但人心卻要複雜得多……
想到這,付晨心緒微沉,轉頭看向深秋。
後者已經支起身子,好奇地打量門外。
一副你別看我,我不知道,與我無關的模樣。
碰上這麼個作威作福慣了的傻子,倒是不太難對付。
不過,也不可輕敵便是。
付晨邁開步子,回到自己的鋪位躺下。
門外的嘈雜逐漸平息。
不久後,只剩下鬼獄卒們收屍的腳步聲響起。
每當它們搬運屍體,路過門前的時候,付晨總能聞見腥味飄入囚房。
他揉了揉鼻子,暗自呢喃道:“嗅覺太過敏銳,倒也不是什麼好事,容易噁心……”
這時,百無聊賴的週六乙突然開口,“可惜咯,咱們沒能參合一把。”
“嘖,少沒事找事了。”
付晨沒好氣地說道。
週六乙陰險一笑,問道:“小子,對面那一人一鬼,你真不打算動手麼?”
付晨沉默半響,然後才應道:“暫時沒有。”
“上鋪可是頭惡鬼啊~”
週六乙繼續慫恿道:“別看它現在沉默寡言,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但這傢伙手上,一定染過不少鮮血。”
“你要信我,這是直覺~”
對於這個說法,付晨倒是提起了興致,問道:“周哥,既然你的直覺這麼準,要不算算它都對那類人動手?”
也不只是在賣弄還是思索,週六乙頓了頓後才應道:“不是人,是鬼。”
話音落下,它又補充道:“一些煞氣極重的惡鬼。”
付晨微微一愣,旋即自語般說道:“置身囚獄,經常面對那些惡鬼倒也正常。”
“只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現在講究息事寧人的蒙哥,以前也是個爭勇鬥狠的角色。”
隱約間,付晨忽然覺得,或許跟那頭長髮鬼有所關聯。
只是其中有怎樣的故事,目前自然不得而知。
“知人知面不知心噢~”
週六乙陰惻惻地說道:“聽過一句老話麼?會咬人的狗不叫。”
“無法通過言行揣摩內心的人物,最危險了……”
說到這,週六乙又生硬地將話題撤回正軌,“小子,不如我們先下手爲強?”
付晨平淡地應道:“得了吧,留着有用。”
“呵,對面下鋪那小子呢?”
週六乙不留餘力地慫恿道:“這種貨色留着何用?”
“一臉陰損狡詐之相,以前不知道坑過多少人呢。”
“咱們這次就替天行道,收了這個禍害!”
見週六乙越扯越離譜,付晨不禁有些納悶,問道:“周哥兒,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當神棍的天賦?”
週六乙非但不覺得尷尬,反而頗爲自豪地哈哈一笑,“本大爺的曾經可太精彩了,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番話說完,就等付晨發問,好讓它能夠吹噓一番。
卻不料付晨只是應了一聲,“哦”。
如此冷淡的反應,可把週六乙噎得夠嗆。
氣氛都醞釀到這了,不問點什麼合理麼?
就在它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付晨突然開口,“別吵了,我要休息。”
“澡堂之行,你倒是可以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