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

    付晨身形一僵,動作滯澀地轉過頭去。

    餘光能夠瞥見,詩語正將腦袋埋在自己後背。

    嗚咽聲傳來,似是在哭。

    “呃……”

    付晨有些尷尬,問道:“你咋了?”

    這麼一問,詩語就哭的更大聲了些,抽噎着說不出話來。

    只是雙手緊緊地抱着付晨,生怕對方消失似得。

    這段時間以來,二人間已經培養出一種莫名的情愫。

    不是友情,也非愛戀,要更加複雜一些。

    好似身處地獄,對方便散發着獨特的光芒,象徵着唯一的依靠與希望。

    能讓人覺得,自己活得還像個人。

    剛纔的異變,着實是將詩語嚇得不輕。

    先是來自“戒”的衝擊,使其心神失守。

    恐懼過後,便是濃郁的擔憂。

    如果,付晨如妄殊似得,徹底被鬼物佔據身軀,那自己又該怎麼辦?

    詩語並非異人,體內也無鬼物附着,無法瞭解付晨的情況。

    只是單純覺得,如果對方遭受奪舍。

    那就意味着一切計劃全都破滅,自己孤木難支,就連存活一事都無法保障。

    更別提完成主線,攻破體驗,進而返還現世了。

    想着想着,詩語哭得喘不上氣來。

    付晨有所察覺,心中有些慌張,“誒,別哭啦。”

    雖然不清楚什麼情況,但道歉總沒有錯。

    直男付晨當即致歉,“是我不對,是我不好。”

    “我真的沒有想到,‘戒’會對你造成那麼大的影響。”

    “早知道這樣,我就在外頭把它煉化了。”

    詩語搖搖頭,哽咽着說道:“不是因爲這個……”

    付晨摸不着頭腦。

    不是因爲這個?

    這時,他忽然回想起,週六乙確實惡狠狠地威脅過詩語,讓那時失神的她不要添亂。

    嘖……

    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鬼,跟個小姑娘過不去。

    鬧出的爛攤子,還得自己來收拾!

    過分!

    真過分啊……

    “呼……”

    付晨微嘆口氣,對詩語說道:“你要不先把手鬆開?”

    “我讓那傢伙跟你道歉。”

    詩語聞言,退到一邊。

    她眨巴着淚眼朦朧的雙眸,眼神中有疑惑和擔憂。

    “嗐,沒啥大事兒。”

    付晨擠出一個笑臉,寬慰道:“那傢伙就是脾氣比較爆,其實沒有惡意。”

    “你跟它……”

    詩語遲疑着問道:“你們的關係很好麼?”

    付晨面露思索之色,回憶着應道:“從我首次經歷詭祕體驗,它就一直跟着我了。”

    “相處這麼久,關係應該還不錯吧?”

    說到這,付晨也不明白,週六乙對自己是個怎樣的觀感。

    畢竟,那傢伙只喜歡吹噓自己的“英雄事蹟”。

    除了恢復力量以外,它對於其他事總是漠不關心。

    能裝死就裝死,跟條鹹魚沒什麼區別。

    隨着付晨思緒翻涌,週六乙似有所覺,不滿道:“小子,你說誰是鹹魚?!”

    付晨訕訕地輕咳一聲,應道:“咳,周哥你好強好勝,胸懷強者之心,怎麼能是鹹魚呢?”

    “我纔是!”

    “我纔是一條在地上胡亂撲騰的鹹魚!”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面對付晨的自我揶揄,週六乙的不滿頓時消散。

    同時,它又覺得這個比喻確實恰當。

    這些在詭祕世界摸爬滾打的選召者,的確與鹹魚沒什麼區別。

    必須狠狠撲騰,才能爭得一線生機。

    這麼長時間以來,週六乙倒是能感同身受些。

    正當週六乙心生惻隱之時,付晨將話鋒一轉,說道:“周哥,你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這下準備怎麼收場?”

    “明明是她先動的手,我的恐嚇是合理的。”

    週六乙有理有據地應道,顯然打算撇清干係。

    “算了,把力量借給我。”

    事已至此,付晨就是裝,那也得裝得有模有樣。

    “嘖,何必費那個勁兒?”

    週六乙鄙夷地說道:“能相處就接着處,不行就拉倒。”

    “這心理素質,嘁……”

    雖然言語中充斥不屑,但週六乙還是爲付晨供能。

    漆黑的瞳孔當中,一抹金芒開始擴散。

    付晨面無表情,就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

    金瞳轉動,撇向詩語。

    光是一眼,就嚇得她嬌軀一顫,像是個受驚的小兔子似得。

    眼眶又開始泛紅,淚珠在其中打轉。

    見此情形,付晨心中一慌,險些破功。

    不過,他還是板着個臉,語氣生冷地說道:“方纔是我不對,抱歉。”

    話音落下,詩語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她無法確定,眼前的究竟是付晨,還是他體內的那頭鬼物。

    不過,無論哪種情況,都能說明他與妄殊的情況不同。

    漸漸的,詩語放下心來。

    與此同時,付晨眼中的金芒退散。

    要是這妮子瞎操心,反而可能添亂。

    正因如此,他才頗費周章地演這一場。

    “閒着沒事就睡覺吧。”

    說完,付晨就在自己牀鋪坐下。

    “噢。”

    詩語應了聲,爬到上鋪乖乖躺下。

    下鋪,付晨伸出手,五指微張。

    他凝視掌心,回憶着先前的那種感覺,試圖調動寂滅之力,並將其凝作黑球。

    按照現在的情況,要想構築鬼蜮略不現世。

    於是,付晨只好退而求其次。

    畢竟,這寂滅之球的力量,同樣不容小覷。

    奈何他努力半天,僅能調出絲絲縷縷的寂滅之力,完全沒有凝聚成球的跡象。

    就像是稚童手持器具,卻不知該如何正確使用。

    沒有掌握正確的方法,頗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週六乙在暗中偷笑,說道:“小子,這第三眼的能力,可不像以前似得。”

    無論致幻還是封邪,皆是金瞳本就蘊含的瞳術。

    可這寂滅之力,卻是需要通過外放,凝化成形才能擁有威能。

    付晨默不作聲,繼續嘗試。

    “它已經存在。”

    週六乙逐漸正色,像個老師似得教導起來,“你需要去感應它。”

    “試着構造一道橋樑,讓它隨你的意念而動。”

    付晨屏息凝神,細細感受着體內流淌的力量。

    漸漸的,掌心中黑氣升騰。

    凝爲一顆彈珠般大小的渾圓黑球,散發出與世界相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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