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液涌出,滲入土壤化作烏黑。

    破裂的臟器嘩啦一地,腥臭的氣味升騰而起。

    默書被攔腰斬作兩段,仰面倒在地上。

    雙眼中的驚恐渙散,很快化作死魚般的灰敗。

    羅森沒有停滯,轉而走向剩下二人,拉下這場死斗的帷幕。

    哐——

    裁判敲響銅鑼,嘶啞的聲音拉得老長,“勝者,羅森~”

    宣判聲落下,羅森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便躺倒在地。

    他喘着粗氣,喉中發出破舊風箱般的聲響。

    急劇透支的體力與精力,已經化作致命的危機。

    由白色蠕蟲處理過傷口,散發出淡淡的惡臭。

    外翻的皮肉泛黑,並且出現潰爛的趨勢。

    這場死鬥,哪有什麼勝者與生者可言?

    光是這種傷勢,就足以剝奪羅森的性命。

    他的視線變得暗沉,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好似天翻地覆一般。

    身上傳來陣陣刺痛,猶如螞蟻啃噬般痛苦。

    “早知如此,放他們一條生路好了……”

    羅森心中這般想着,逐漸喪失求生的慾望。

    人羣中,付晨看着這一幕,輕聲道:“結束了。”

    詩語蹙着黛眉,頗爲不忍道:“希望那該死的枯骨鬼不會再胡亂折騰人。”

    付晨瞥向看臺,平淡道:“它應該滿意了吧。”

    這時,枯骨鬼站起身來。

    它伸出枯木般的雙手,輕輕地拍了拍。

    啪——啪——

    枯骨鬼勾着嘴角,笑着道:“不錯,真精彩~”

    在鬼獄卒們的粗用下,它漫步走下看臺,朝着場中走去。

    羅森的意識渙散,沉重的雙眼緩慢閉上。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可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顧忌。

    直到枯骨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低沉沙啞的嗓音,以命令的口吻說道:“起來。”

    羅森的睫毛顫動,掙扎着睜開了眼。

    不知何時,枯骨鬼已經站在自己身前,投來居高臨下的目光。

    它微微笑着,又說道:“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次。”

    羅森的瞳孔收縮,自身所受的折磨浮現腦海。

    長鞭、鐵鉤、鋼針……

    虛弱的身軀傳來陣陣幻痛,羅森下意識地開始掙扎。

    他擡起染血的手臂,手掌抵住地面。

    一陣發力,剛剛撐起的身軀發軟,重重地砸在地上。

    枯骨鬼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似乎是在催促一般。

    羅森咬緊牙關,一把抓住巨劍。

    他蹬着雙腿,傾斜的劍身逐漸擺正,最終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嘖~”

    枯骨鬼咧起嘴角,稱讚道:“年輕人,我很欣賞你。”

    此話一出,羅森的心緒便是一沉,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要不要替我辦事?”

    枯骨鬼笑着,看似商量的言辭,卻流露出不容拒絕的態度。

    “我可以給你權利,讓你凌駕於衆人之上。”

    “至於要做些什麼,隨你心願而爲。”

    “想殺誰,就殺誰。”

    說到這,枯骨鬼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

    這個點子,乃是它先前的突發奇想。

    平日裏,下屬們的那些小動作,枯骨鬼全都看在眼裏。

    不勒令阻止的原因,則是因爲它也樂於見聞。

    以潛藏的規則,令某些囚徒獲得特權。

    運用這些特權做些什麼,則由囚徒們自行發揮。

    唯有自由的創作,才能構成有趣的“鬧劇”。

    現在,枯骨鬼打算將特權放到明面上來。

    若是將囚徒們分作三六九等,那又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肆意宰割,爲所欲爲……

    枯骨鬼眯眼笑着,開始期待起來。

    在它的注視下,羅森陷入一陣猶豫。

    按照本心而言,他絕不希望加入鬼物的隊列。

    可是,今天下午的生死決鬥,已經導致他手刃整整十七名御詭者。

    無論其他人怎麼想,至少在同批次的選召者中,羅森是絕對混不下去了。

    羅森並不畏懼明面上的衝突。

    只是人心難測,誰知道背地裏藏着怎樣的手段?

    思索間,羅森突然覺得,這或許也是一個機會。

    加入獄卒一方,也許更便於查清典獄長的身份。

    屆時,只要將其斬殺,就能結束本次體驗。

    選召者方的援助麼?

    羅森不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需要。

    枯骨鬼眯起狹長的雙眼,問道:“還沒作出決定麼?”

    “你這一身傷勢,可容不得你猶豫太久。”

    渾身上下都傳來強烈的虛弱感,催促着羅森不再猶豫。

    他看着枯骨鬼,動作滯緩地點了點頭。

    “我替你辦事。”

    嗓音嘶啞,不含太多情緒。

    枯骨鬼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芒,笑得異常快意,“好啊,好~”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遠處,一衆囚徒並不知道,枯骨鬼與羅森說了什麼,只覺得它的笑容令人心寒。

    枯骨鬼擺了擺手,示意獄卒將囚徒們送回囚房。

    隨後,人們便看見,羅森竟是跟着枯骨鬼離開了。

    見此情形,付晨的眉頭微微皺起。

    詩語同樣不解,疑惑地問道:“這是帶去療傷了麼?”

    付晨搖搖頭,說道:“你覺得,那傢伙會這麼關心一個囚徒的死活麼?”

    前方,獄卒已在催促,“幹什麼呢?趕緊跟上!”

    付晨邁步前行,對詩語說道:“無關之事,就別想太多,走吧。”

    隊伍緩慢行進,人羣迴歸沉寂。

    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昏暗的囚獄大樓。

    廊道盡顯幽暗,付晨眯着眼睛逐漸適應。

    原本整齊的隊伍,有三人偏離了方向。

    付晨見狀,頓時皺起眉頭。

    那是一名陌生的鬼獄卒,正帶着馮慶和林遠二人。

    他們方向一拐,竟是走入澡堂當中。

    現在並非洗浴時間,去澡堂幹嘛?

    如此反常的舉動,自然引起付晨的懷疑。

    聯想到馮慶二人最近攤上的麻煩,他心中隱約有了答案。

    恐怕是虎幫的人賄賂獄卒,這纔在相對自由的時間,把二人帶了出去。

    這種事情,身處局中的馮慶應該也猜得到。

    爲何老老實實地跟着呢?

    這便是無奈之舉了。

    明面上反抗鬼獄卒,等同於違反囚獄制度。

    到時候,可就不是幫派鬥爭間的事情了。

    孰輕孰重,其實不難做出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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