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當中,心跳變得尤爲清晰。

    心率逐漸加快,詩語的耳根有些泛紅。

    在付晨瞳孔的倒影裏,她能夠看見自己。

    即便被盯得極不自在,可詩語卻不想開口,只想沉溺在那雙漆黑的雙瞳當中。

    二人之間,滋生出一種微妙的氛圍。

    類似於曖昧,卻又並非情慾催生,更多的是人與人之間本能的親近。

    這種感覺,在囚獄惡劣的環境當中被無限放大。

    以至於詩語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對於付晨是怎樣的情感。

    見她遲遲未語,付晨不僅有些疑惑,“我臉上有髒東西麼?”

    本想擡手擦拭,卻看見被血液染紅的塑膠手套,他的動作頓時一滯。

    正當付晨猶豫,要不要脫下手套的時候,就聽詩語說道:“沒有。”

    待他再擡頭時,又看見詩語笑了起來。

    付晨不由得皺起眉頭,內心更加困惑。

    這莫名其妙的是在傻笑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真看不透啊……

    這時,詩語已經恢復如常。

    她看着付晨工作臺上的血屍,遲疑了片刻,方纔問道:“你是法醫麼?”

    “呃……不是。”

    付晨茫然地搖了搖頭,旋即明白過來,“更不是什麼變態殺人魔啊。”

    他可不希望被異樣的眼光看待,於是解釋道:“這剝皮的手法,是我在一座鬼校的時候跟校醫學的。”

    詩語有些意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校醫還教這個?”

    話音剛落,她就回過神來。

    現實世界當中,校醫自然不會教人剝皮剔骨,可這是詭祕世界,無論多麼詭譎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沉吟片刻,付晨回憶着說道:“本以爲鬼校醫是個狠角色,沒想到我的女同學更兇狠,直接把它捆的跟糉子似得。”

    所謂的“女同學”,自然是嚴茗欣了。

    這麼久過去,不知道那妮子近況如何。

    應該考上大學了吧?

    昔日的畫面浮現腦海,付晨微嘆口氣,接着道:“在醫務室裏,我看見一些挺慘烈的畫面。”

    “當校醫提出,要我替它剝皮的時候,我就動手完成了它最後的請求。”

    付晨五指微動,銀白色的小刀如游魚一般,穿梭於五指之間。

    “這剝皮的手法,就是它教我的。”

    聽完這一番話,詩語的疑惑自然得到解答。

    不過,說到與現世有關的話題,她又旁敲側擊地問道:“那你在現世是做什麼的呀?”

    若是某些特定的職業,大致就能判斷年齡。

    例如年輕人的心氣與資歷,亦或是年長者的體力與眼界,皆能當做推測的根據。

    即便這樣的推測非常籠統,可是詩語就是感到好奇,想要得知現世的付晨究竟是什麼模樣。

    付晨沒有忌諱什麼,隨口應道:“我啊,普通學生而已。”

    此話一出,詩語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這麼巧,我也是!”

    她的心理活動,隨之活躍起來。

    既然都是學生,那麼年齡應該相差不大。

    這麼一來,是不是有機會了?

    ……

    不再理會胡思亂想的詩語,付晨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約莫十分鐘後,他便再次睜眼。

    漆黑的瞳孔當中,煥發出點點金色的光芒。

    一旁,詩語正單手托腮,嘴角微微翹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準備一下。”

    付晨開口打斷詩語的幻想,“稍後,咱們只要互換位置就行。”

    詩語愣了愣,目光飄向大門方向。

    門邊,羅森雙眼如焗,掃試着廠房內的場景。

    詩語蹙起黛眉,問道:“咱們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調換座位?”

    在她看來,這無疑是個愚蠢的法子。

    羅森坐鎮監工,目前還沒人膽敢輕舉妄動。

    即便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默坐着。

    可這幅架勢,分明就是來監督囚徒工作的。

    誰也不敢嘗試,無視他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大家都在等,等待第一個“喫螃蟹”的人出現。

    只是冒那麼大的風險,僅圖他人代工的一時安逸,怎麼看都不太划算,所以衆人才遲遲未動。

    哪怕笨手笨腳,也嘗試着完成今天的勞動任務。

    “如果相信我的話,找我說的做就行了。”

    付晨的語調不高,卻能讓詩語聽出其中的堅定。

    無需解釋太多,他自由另層算計。

    一般而言,藉着周遭囚徒作爲掩護,暗中調換需要加工的屍首,造成的動靜必然會比直接調換座位來的小。

    只是付晨無法確定,這些需要加工的“貨物”,是否與工位進行綁定。

    或許,鬼獄卒已經做過記錄,哪件“貨物”被分配到哪個工位。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旦有人舉報,調換貨物的事情敗露,便是分分鐘的事情了。

    這種不確定的風險,自然需要極力避免。

    不過,付晨可以確定另件事情。

    想當初,這工位是自己和詩語自行選擇的。

    前兩天,默書的工位,也是在自己的指示下選定的。

    也就是說,工位並沒有和囚徒綁定。

    如果自己樂意的話,明天甚至能和於蒙換個位置。

    這種平日裏被允許舉動,在目前的情況下,就形成一道潛藏的保險。

    只是想要將其實施,還需要另個至關重要的條件。

    那就是來自週六乙第一顆眼的致幻之力。

    先以幻象作爲掩護,再有潛在的條件作爲保險。

    如此安排,堪稱十拿九穩。

    見付晨如此自信,詩語張了張嘴,不過還是沒有多問。

    她點點頭,悄聲道:“行動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

    付晨微微一笑,“嗯”了一聲。

    隨後,他就擡眸看向大門處。

    羅森和一衆鬼獄卒掃試着整個廠房,根本沒有注意付晨。

    “嘖,這可不行啊~”

    致幻之力需要對視才能生效。

    於是,付晨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他猛地起身,撞得椅子發出一道異響。

    嘩啦——

    大門邊,羅森當即投來目光。

    微微眯起的雙眼裏,流露出冰冷的寒意。

    與此同時,一衆鬼獄卒也看了過來。

    它們紛紛心想,終於能找點樂子了麼?

    待獄卒們的目光聚焦於一處,卻驀然看見一道璀璨的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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