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週六乙的瞳力,付晨甚至能夠看見樓對面的情況。
朝下俯視,一樓同樣一覽無餘。
站在圍欄邊上,付晨凝視自己所在的囚房方向。
看似平靜的表象,卻令他感到些許不祥。
先前,自己和詩語出門的時候,樓上是否也有人在暗中監視呢?
付晨微微搖了搖頭,將雜念摒棄。
他靜步前行,來到左手邊的囚房。
付晨在鐵閘門前站定,目光透過小窗,朝內部看去。
昏暗的囚房裏,只能看見一道人影。
僅有一名囚徒?
對於這點,付晨倒是不太意外。
畢竟,按照一間囚房四名囚徒的制度。
曾經的獄卒,根本不足以把整個囚獄填滿。
不過,也存在着另種可能。
這間囚房的其他囚徒,可能藏在自己的視野盲區……
想到這,付晨眯了眯眼,更加仔細地觀察起來。
囚房內存在着兩張上下鋪,這點倒是與一樓相同。
只不過,付晨唯一可見的那道人影,並沒有在牀上休息,而是背對着他縮在角落。
蜷縮的身軀微微顫抖,正小聲地嘀咕着什麼。
付晨皺眉聆聽一陣,才發現對方正在懺悔着什麼。
這倒是令他感到頗爲奇異。
在這表現的背後,又藏着多麼殘酷的刑罰呢?
竟令鬼物都恐懼到徹夜懺悔……
付晨不多設想,轉而走向下個囚房。
在這個囚房裏,同樣關着一名囚徒。
只是,它的姿勢有些“怪異”,饒是付晨也不禁皺起眉頭。
只見囚房的天花板上,垂下一根老舊的麻繩。
至於那名囚徒,正把脖子掛在麻繩之上。
繩體嵌入外翻的血肉,血液都已經凝固,似乎已經融在一起。
儘管頸骨都已拉長變形,可它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
死魚般乾涸的雙眼,正直勾勾地看向窗外。
若不是身披斂形斗篷作爲掩護,付晨幾乎以爲對方已經發現自己。
並非因爲它正看向這邊,更因爲他從看似無神的眼睛裏,察覺到些許期待。
這是在期待什麼?
一頭霧水的付晨,默默地退到邊上。
他忽然覺得,這二樓囚徒們的精神狀態,怎麼跟黑渦療養院的病人們差不太多?
全都不太正常……
付晨看向一側,不免有些猶豫。
這狀況,還有必要看下一間麼?
“嘖,來都來了……”
付晨內心嘀咕着,朝第三間囚房走去。
片刻後,他就在閘門前站定。
令付晨意外的是,這次並沒看見囚徒,整間囚房空無一人。
空房麼?
他皺着眉,探向小窗,想要看的更真切些。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巨響傳來。
嘭!!!
付晨嚇得一個哆嗦,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數步。
驚慌之間,難免發出些許腳步。
他強行定下心神,分辨出那是頭撞閘門的聲音。
這時,門內傳來一道淒厲的尖嘯。
“放我出去!!!”
一張人臉躥上小窗後方。
猝不及防間,驚得付晨一陣頭皮發麻。
這出場方式,能不能溫和一些?
付晨定睛看去,隨即看見一張慘白的臉。
似乎血液已經流盡,只在臉上留下乾涸的血跡。
這是,門內囚徒的五官極盡扭曲。
它瞪着雙眼,佈滿血絲的眼珠幾乎快要跳出眼眶,流露的眼神滿是怨恨與憤怒。
“我知道你在這!”
“我知道你想折磨我!”
囚徒的眼瞳轉動,癲狂地掃視周遭。
好在付晨有斂形斗篷作爲掩護,這纔沒被發現。
面對這種情形,他不由暗自慶幸,“這十幾萬花的確實值……”
閘門內的囚徒還在嘶吼,“我聽見你的腳步聲了,這次又想玩什麼把戲?!”
“來啊!你最好殺了我!!!”
咚!咚!咚!!!
囚徒一下又一下地猛撞閘門,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
這時候,付晨已經平復下來。
這是把我當成鬼獄卒了?
如此劇烈的反應,二樓的獄卒似乎不像一樓那麼平和。
不時就會折磨囚徒,把囚房化作它們的刑場……
囚徒瘋狂地以頭撞門,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如此之大的動靜,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希望不會引來獄卒纔好……
這般想着,付晨轉身就走,準備去找詩語。
好在距離不遠,不一會兒付晨就來到大門口處。
在斂形斗篷的作用下,付晨同樣看不見詩語。
正當他打算出聲呼喚的時候,忽然感到內心一緊。
先前那種森冷的觀感再次襲上心頭!
鬼獄卒回來了!
“該死!動作真快啊!”
付晨面色一沉,朝牆邊閃避。
詩語在哪隻能一會兒再找了。
付晨堪堪靠在牆邊,就感到一陣陰風驟然襲來,颳得斗篷都微微晃動。
他連忙扯住斗篷,生怕獄卒察覺異樣。
視線裏,大門外涌入灰白色的霧氣。
緊接着,鬼獄卒那高大的身形再次出現。
它正快步疾行,卻沒半點腳步聲傳出,身軀也沒絲毫晃動。
宛若一陣風似得,掠過付晨面前。
距離近到他的鼻尖一涼,嗅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
好在獄卒並沒發現付晨,直衝他來時的方向而去。
隨後一個懸停,直挺挺地站在第三間囚房之前。
“你來了?”
“我還以爲又玩什麼把戲呢!”
嘭!!!
撞門聲傳入付晨耳中,隨後便是開門聲響起。
厲嘯聲、痛嚎聲、慘叫聲……
聲聲都令人感到心悸。
沒過多久,一切都歸於寂靜。
付晨的身子探出拐角,查看走廊上的情況。
鬼獄卒還沒從囚房裏出來。
此地不宜久留。
想了想後,付晨彎起手指,輕輕地在牆面敲了三下。
咚咚咚……
沒有迴應。
付晨皺眉,再次輕敲。
這一次,沒過多久便有異響傳來。
就在前方,也是同樣的三下敲牆聲。
付晨鬆了口氣,朝前方走去。
“走。”
看似對空氣說話,卻得到詩語的迴應,“好。”
付晨擡手向前伸去,隨後就摸到詩語的手臂。
直到這時,壓在心中的巨石才終於落了下來。
他拉着詩語,重回到漆黑的走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