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瘦的手掌託着消瘦的側腮,狡詐的雙眼流露出些許玩味。
它居高臨下地俯視女子,同樣睥睨掃視暗有躁動的一衆囚徒。
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惡意發散,枯骨鬼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它咧起乾裂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戲謔的弧度。
場內,女子沉默地站在原地。
她直視着枯骨鬼,眼中一片寂然。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女子向枯骨鬼發問,發顫的聲線,正在努力壓抑着內心洶涌的情緒。
朱志義已經付出性命的代價,她又怎敢不去珍惜,對方以死亡換來的一線生機?
即便萬分不願,目前也只能以退讓收場。
對於這個結果,也在衆人預料當中。
躁動歸躁動。
除非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否則大多數人並不願冒險。
畢竟,要上這張賭桌,就需以自身性命爲籌碼。
風險實在太大,且收益無法確定。
誰也不知道,這座囚獄還藏着多少底蘊。
對於大部分囚徒而言,這裏依舊無比神祕。
他們沒去過地下刑場,更別提樓上區域。
即便付晨也不能確定,現已掌握的這些情報,究竟是窺得大概,還是冰山一角?
看臺上,枯骨鬼挑了挑稀疏的眉頭,嘴角的弧度消失,似乎對女子的退讓感到失望。
它頓時失去興致,嫌棄地擺了擺手。
女子從場上退下,邁着沉重的步伐,身形隱沒於人羣當中。
付晨眯了眯眼,眼中情緒明暗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他身後,詩語幽幽一嘆,握緊了拳。
淪爲囚徒,置身囚獄。
在這裏,人命低賤到沒有半點價值可言。
唯一的用處,便是供枯骨鬼從人們的痛苦中取樂。
付晨的嗓音低沉,“別急,這筆賬先記着,會有機會讓它還上的……”
時間分秒流逝,距離時限越來越近。
場上,不少區域已經結束戰鬥。
無一例外,皆是一死一傷的結局。
這時,盤腿而坐的孟念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沾染的塵土。
她看着長髮男,語氣如常道:“別僵着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長髮男咬了咬牙,滿臉盡是爲難,根本無法像孟念一樣輕鬆。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讓對方動手。
只是地位不同,性質也不一樣。
孟唸作爲團體的組織人,一旦對親信下手的話,無論何種原因,拉攏的人心也必然渙散。
即便生死存亡之際,保全自己也能被理解,可是人心從來不缺猜疑。
今天能夠犧牲親信,那麼以後呢?
下一次,再有這種情況,死的又會是誰呢?
孟念微舒口氣,說道:“你知道的,我有免死機制,還有兩件替死道具。”
“一次死亡而已,對我來說算不上多大損失。”
頓了頓後,她接着道:“可是,好不容易拉攏起來的團隊定不能散。”
“一旦人散了,我們就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那些脫離團隊的人,還可能暗中詆譭我們。”
“這種狹隘的環境下,風評就變得很重要了。”
長髮男低啞道:“你說的我都懂。”
他的胸膛一陣起伏,擡起的手微微顫抖。
再握緊緊時,一柄靈器出現。
孟念笑了笑,“下手記得快些,我怕疼。”
“等到晚些,囚房再見咯。”
長髮男咬着牙關,沉默着點了點頭。
隨後,他就猛然拉近距離。
哧——
孟唸的瞳孔渙散,眼眸逐漸失去光澤。
她的身軀微微搖晃,最終無力倒下。
長髮男收起靈器,擡手接住孟唸的屍骸。
他低着頭,長髮遮掩面龐,沒人看清是何種表情。
只是長髮男的雙手不住顫抖,不知是憤恨還是懊悔。
待孟唸的屍體化作白光散去,這意味着她已重生。
長髮男雙手一空,動作滯緩地直起身子,沉默着向人羣走去。
這時,一名獄卒忽然高聲喝令道:“讓你走了麼?給我待着!”
長髮男停下腳步,緩緩地轉身看去。
漆黑的長髮下,是一張無比可怖的面孔。
他的雙眼攀滿血絲,整個人趨近暴走的邊緣,散發出無比暴戾的氣息。
見他這副模樣,那名鬼獄卒也不由得一愣,心中有怯意暗生。
長髮男張開嘴,嘶啞地問道:“怎麼?”
鬼獄卒挺起胸膛,像是給自己底氣,高聲道:“大人沒說讓你走,你就不能走!”
聞言,長髮男點了點頭,冰冷的目光投向看臺,問道:“那麼,我能走了麼?”
這一刻,所有囚徒的心絃又被撥動。
比起先前那名女子,這個留長髮的男人似乎更加危險。
如果枯骨鬼再次威逼,男人恐怕會徹底失去控制。
正當衆人期待又惶恐着某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枯骨鬼卻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竟是半點都沒爲難長髮男。
按照它的性情,難道不該把事情鬧大麼?就這麼放人了?
衆人疑惑不解之際,長髮男已經走進人羣,回到自己囚房的隊伍當中。
三人小隊中,另名男子神色複雜。
他抿着雙脣,低聲安慰道:“事情已經結束了,念念不會怪你,我也不會……”
話沒說完,就被長髮男打斷,“小九,這事沒有結束。”
“你們不怪我,但我會。”
小九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長髮男嘆了口氣,整個人都變得無比萎靡,“不用安慰我,讓我靜靜就好了。”
此時,場上已經不剩幾人。
隨着時間流逝,很快就到了半小時的時限。
可是,仍有兩人還未分出勝負。
其中一人擦去額頭垂下的血跡,哀求道:“老莫,你就把這次機會讓給我好麼?”
“以後,團隊的任何事情我都不過問。”
“這幾天來,我們已經把基礎打好了。”
“只要你好好經營下去,發展起來以後,那麼多人聽你調遣,必然能夠混的風生水起!”
面對生死之間的取捨,這人顯然準備放棄團隊。
只是在這座囚獄裏,真的有未來可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