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抖手腕,展開的摺扇重新合攏,扇骨尖端探出利刃。
寒光閃爍,宛若刺刀一般。
轉瞬間,朱志義就已非常逼近。
待女子發現他時,距離已經不足五米。
危急關頭,再無試探與留手。
女子猛地揮舞長鞭,鞭身在周身繞了個圈。
啪!
一聲脆響落下,長鞭婉若游龍,徑直朝朱志義的脖頸襲去!
女子在腦中模擬策略,這擊被擋以後,下一步又該如何。
正當這時,事情卻朝她預料外的方向發展。
只見朱志義不閃不避,近乎是仰着脖子湊上長鞭。
任由赤紅的長鞭環繞他的脖頸,皮肉霎時潰爛泛紅。
鞭身上有細密的小刺,這些小刺能夠注入毒液。
僅是一滴,就足以毒死大象。
朱志義的面色很快變得慘白,進而變爲烏黑,瞬息間就已到了彌留之際。
女子瞪着雙眼,壓根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
她卸力抽回長鞭,接連數步上前。
劇烈的毒素令朱志義再難站立,渾身一軟就朝前方倒去。
女子一把將其抱在懷中,眉頭緊緊地皺在一塊,眼中已有自責內疚的情緒打轉。
“你爲什麼不躲?”
“你明明可以擋下來的……”
憑藉朱志義的實力,至少有數種方式能夠化解這道攻勢,可是他卻什麼都沒做。
“爲什麼……爲什麼?”
女子發顫的聲響飽含痛苦,她沒想過一切會結束的這麼突然。
“我給你找解藥!一定會有解藥的!”
她調開系統商城,一目十行地飛速搜索起來。
懷中,朱志義的嗓音如破舊風箱一般,“別找了,嗬……”
“你不是說過,你鞭上的毒無藥可解麼?”
女子看着他發黑的臉色,哽咽着道:“知道你還撞上來?!”
“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你不能死啊……”
朱志義虛弱地笑了笑,“沒有人是不能死的。”
“你知道我的情況,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即便是現世當中,也沒人會因爲我的喪生而悲傷。”
“就算舉辦葬禮,估計來人也是寥寥無幾。”
“死在這倒還省了那種麻煩……”
這般說着,朱志義胸膛劇烈起伏,猛地咳出數口烏黑粘稠的鮮血。
“別說了,別說話了。”
女子拽着衣袖,替朱志義把臉擦乾淨。
豆大的淚水顆顆掉落,她已經徹底慌了神,“我該怎麼辦,要怎麼辦纔好?”
朱志義保持着那副微笑,艱難道:“我剛剛……不是跟你說過麼?”
“照顧好弟兄們……”
“如果遇到困難,就找臉譜求助。”
“你們……你們一定能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的。”
毒素仍在作用。
朱志義脖頸漆黑一片,潰爛外翻的血肉塊塊脫落,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濃郁腥臭。
女子毫不在意,只是越抱越緊。
似乎生怕失去對方,只能用這種方式延緩逝去。
朱志義的雙眼逐漸失去光彩,可他依舊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出聲安慰道:“好啦,我累了,先睡了……”
女子發了瘋似得哭嚎,朱志義再沒有力氣能夠迴應。
瞳孔擴張,漸漸如死魚一般。
呼出最後一口氣後,他便徹底沒了生息。
沒有道別的儀式,就連話都只能說上幾句而已。
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女子抱着朱志義,始終不肯鬆手。
周遭,塵煙緩慢落下,宣判一切迎來定局。
一生一死。
一人的身軀因痛苦而不住顫抖,另一人的屍體正逐漸失去溫度。
看臺上,枯骨鬼快意地拍了拍手。
它臉上流露出沉醉的神色,稱讚道:“對,就是這樣~”
“置身於苦難當中,總有些情愫暗中滋長。”
“相互依靠~相互幫扶~唔~多純粹的情誼啊~”
“桀桀桀……”
枯骨鬼發出一陣陰惻惻的邪笑,“感恩戴德吧,我替你們祛除了不需要的東西。”
場中的女子靜默無聲。
她動作輕柔,將朱志義的遺體平放在地。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女子又替其合上空洞無光的雙眼。
她沉默起身,直視着高臺方向。
女子的眼神沒有太多情緒,彷彿隨着朱志義的喪生,她的一切都被帶走了。
見此情形,人羣不禁低聲議論。
“她要幹嘛?”
“看這模樣,不會是想對枯骨鬼動手吧?”
“嘶……這樣的話,咱們要不要幫忙?”
“暴動麼?哪來的底氣?要是被鎮壓了怎麼辦?”
“不搏一搏的話,下次可能就輪到我們了!”
這時,一名面容硬朗的中年男子開口,“看看吧,我們需要的只是有人帶頭。”
“至於有無能力,還得試試才能知道。”
短短兩句話,未這番議論劃上句號。
身爲十數級的選召者,每個人骨子裏都隱藏着一股傲氣。
在一次次詭祕體驗當中,他們磨練個人能力,也相信自身的能力。
囚獄不如豬狗的日子,早已在每人心底積蓄出滲入骨髓的怨念。
與其混日等死,不如爲那一線生機拼搏一番。
萬一呢?
萬一贏了呢?
只要推翻枯骨鬼的統治,那麼這囚獄有何處去不得?
往後再找到真正的典獄長,就能徹底返還現世!
這一切,只需要有人帶頭率領而已。
只要讓這幫人看到些許希望,他們就能以性命作爲籌碼,坐上通往未來或者死亡的賭桌。
人羣中,付晨凝望着朱志義的遺體,長長地嘆了口氣。
午餐時,對方還向自己發出邀請。
如果需要幫忙,還能提供助力。
雖然只是還沒機會兌現的允諾,但付晨卻將這份情誼記在心底。
他看向佇立原地的女子,低喃道:“你要怎麼做呢?”
先前那陣議論,付晨也聽在耳中。
或許,這是場變革的機會。
一切說來就來,不給人半點準備。
唯一能夠做的,便是盡力跟上能夠翻身的浪潮。
這時,詩語對付晨問道:“如果真動起手來,我們要參合麼?”
付晨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