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顯沉悶的被窩裏,付晨已經喪失所有生息。

    可是,他卻緩緩睜開了眼。

    眼眸中,是一雙璀璨的金瞳。

    囚服的口袋裏,木質的特職令牌開始發寒。

    漸漸的,竟是變得如同冰塊一般。

    空氣中,漆黑的煙氣開始顯形,以至於整個囚房都收到影響。

    上鋪,睡夢中的詩語扯了扯被子,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

    對面牀鋪,默書搓了搓手臂,皺眉道:“蒙哥,你有沒有覺得變冷了。”

    於蒙身爲鬼物,感知遠比常人敏銳。

    只見它沒有表情的面龐,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它轉過頭,看向付晨牀鋪。

    默書疑惑着隨之看去。

    於是,一人一鬼便看見絲絲縷縷的黑氣彙集,逐漸形成煙霧,籠罩着整個牀鋪。

    默書瞪大了眼,眼中充斥驚駭。

    之前,由於超出勞動工期,他曾死過一次。

    那時候,正是這種黑煙復活死屍!

    像是聯想到什麼,默書直接從牀上站起,朝付晨的牀鋪衝了過去。

    “大神?大神!”

    上鋪的詩語被驚醒。

    她將半身探出牀沿,迷惑地看向下鋪。

    當發覺黑煙以後,朦朧的睏意驟然消散。

    這時,“付晨”一把掀開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嚷嚷什麼?”

    詩語和默書皆是一愣。

    整日相處,他們當然能察覺出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付晨又好像平安無事。

    但……

    這語氣怎麼跟平常不太一樣?

    他們自然不知,現在付晨的身軀,乃是由週六乙所控。

    默書指着黑煙,驚疑不定道:“這……大神,這是怎麼回事?”

    出於付晨的叮囑,週六乙已經儘量剋制本性。

    “不知道,可能是抽風了吧。”

    它露出一個莫名的微笑。

    本意是想讓二人安心,殊不知這假笑怎麼看都非常僵硬。

    週六乙擺擺手,“沒事,該睡覺的睡覺,該下棋的下棋,我琢磨會兒。”

    詩語仍不放心,蹙着眉問道:“你沒事吧?”

    週六乙一挑眉,反問道:“我像是有事的樣子麼?”

    話已至此,再擔心也不好過問。

    詩語有些氣惱,躺回牀上不在搭理“付晨”。

    默書一步三回頭地回到自己牀鋪,對於蒙道:“繼續繼續。”

    於蒙卻沒收回目光。

    它能感覺得到,眼前的“付晨”已經喪失生氣。

    簡單來說,就是死了。

    可是發現那雙金瞳以後,於蒙便不再多說什麼。

    它始終貫徹一個觀念。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隨便怎麼折騰,只要別干涉自身,那就與己無關。

    只要這般設想,便能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算是安頓好了吧?”

    “仍那小子也挑不出什麼刺。”

    週六乙這般暗想,將注意轉移到周遭繚繞的黑氣之上。

    此時,黑煙已經無比濃郁。

    煙氣收縮,想要鑽入付晨的身軀。

    週六乙咧嘴一笑,低喃道:“讓我們試試看吧~”

    話音未落,它就調動心念。

    無形中,封邪之力開始擴散,使得黑煙愈發涌動。

    好似熱浪與寒氣。

    一方高漲,另方便退縮,卻只在無形中拉扯。

    週六乙雙眼微眯,封邪之力驟然擴張。

    僅是一瞬,詭異黑煙便被清空大半。

    “呵……不得不承認,那小子確實聰明。”

    至此,已能驗證付晨的第一個猜想。

    封邪之力,確實能夠作用在黑煙之上。

    只要運用得當,便能令其無法復生亡者。

    接下來,便是驗證第二個猜想了。

    週六乙散去封邪之力,饒有興致地看着僅剩小半的詭異黑煙。

    “那麼,現在你又會如何呢?”

    “繼續復生亡者?還是就此退卻?”

    黑煙在牀邊繚繞一陣,似乎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漸漸的,煙氣再次探入牀內。

    沒有封邪作爲阻礙,黑煙很快又繚繞在付晨周邊。

    “嘖嘖嘖……真是被算得死死的啊。”

    週六乙挑着眉,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遭人當傻子耍還不自知,如此愚昧也配稱作法則?”

    “不過是個程序化的機制罷了。”

    它往牀上一趟,任由黑煙恢復機能。

    金芒散去,付晨的雙眼恢復漆黑。

    只是黑白的眼瞳毫無光澤,猶如死魚一般。

    黑煙正在起效。

    未過多久,他的胸膛一陣起伏。

    “嗬……呼!”

    付晨猛吸一口氣,眨了眨乾澀的眼睛。

    從死亡的狀態中脫離,他依舊有些發懵。

    腦海中,還停留在幻象致死的畫面。

    付晨嚥了口唾沫,喃喃道:“成……成了?”

    對面牀鋪,默書再次察覺異狀。

    他猶豫一陣,還是走了過來,“大神,你真沒事?”

    “做噩夢了?還是生病了?”

    見他滿臉擔憂,付晨笑了笑,應道:“沒事。”

    默書依舊疑惑。

    不過,至少現在的付晨看着正常許多。

    默書微抿雙脣,道:“要是哪裏不舒服,你記得說一聲昂。”

    “我跟蒙哥都在,不會那麼早睡的。”

    付晨心中頗暖,“知道了。”

    說完,他又以心聲對週六乙問道:“周哥,先前是個什麼情況。”

    死亡令付晨喪失意識,他只能從週六乙口中得知。

    經過一番瞭解,付晨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

    “我就說,如果典獄長的能力,真的強悍到化作法則,那麼枯骨鬼的叛亂就不可能成功。”

    “現在看來,典獄長只能以自身能力構造秩序,繼續禁錮囚徒而已。”

    “這種秩序毫不靈動,反而非常死板。”

    話鋒一轉,他又思索道:“不過,即便封邪能夠桎梏黑煙,限制它令亡者復生,可是也不能太過樂觀。”

    “這只是它的一項能力,依舊不能確定本體實力如何。”

    週六乙沒想太多,懶洋洋道:“打上一場,就什麼都清楚了。”

    自始至終,它對得到的結果都沒太多意外。

    它清楚自身的力量,只是配合付晨而已。

    付晨以臂作枕,躺在木板牀上。

    餘光能瞥見下棋的默書和於蒙,睜眼能看見上鋪的牀板。

    這種氛圍,竟是令他有些安心。

    “周哥,你先前沒說錯話吧?”

    週六乙不鹹不淡地應道:“沒有。”

    “不過,上鋪的女娃好像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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