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念睡到自然醒,開門出來發現張翠芳和黃建國都在家沒出門。

    她打着哈欠看着他們,就見一臉憔悴的張翠芳滿臉堆笑地走到她面前,打開手絹兒,露出裏面的一沓錢:“念念啊,這是剩下的二百塊錢,你拿好了,可千萬別掉了!”

    “以前媽對你嚴厲了些,可媽那都是爲了你好,你是媽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媽心裏是疼你的!”

    “念念,你別怪媽媽好不好?”

    “媽媽當年一個人帶着你吃盡了苦頭,若不是你黃叔叔搭把手,咱們孃兒兩個怕是活不下去……你得體諒媽媽。”

    黃建國也站起來附和道:“念念啊,黃叔叔平時工作忙,忽略了你,讓你在家裏受委屈了,你……”

    “你們兩口子別演戲了,你們難受,我也噁心!”林念打斷黃建國的話,嘲諷道:“黃叔叔當初就是個級別不高的普工,因爲娶了烈士遺孀張翠芳,廠裏就把你提成工段長,一個月工資直接漲十塊錢。

    張翠芳也從普工崗位調到工會當幹事,工資也上漲了一級。

    提你們的時候廠裏就跟你們說過,漲的工資就當我的生活費。

    再後來張翠芳抱着我去找廠領導,說我大了,花錢花得多,說我爸爸爲國犧牲,廠裏應該照顧他的遺孀和孩子。

    廠裏就又給黃叔叔提成了車間主任……

    我林念,不欠你們的!

    倒是你們,欠我的欠得多!”

    林念不想跟他們虛與委蛇,扯破了遮羞布,讓兩口子的臉色十分難看。

    “你想怎麼樣?”黃建國沒想到林唸對這些事情這麼清楚,更覺得是張海洋在後頭跟她說了些什麼,教了些什麼。

    他裝不下去了,就語氣生冷,眼睛像淬了毒一樣盯着林念看。

    林念輕笑了一下:“我的條件昨天就跟張翠芳說了,怎麼?她沒告訴你?”

    “林念,我是你媽!”聽林念一直在直呼她的名字,張翠芳氣得不行。

    聽話了多年的女兒忽然變得跟刺蝟一樣無法掌控,張翠芳心裏的火騰騰騰的,直衝天靈蓋。

    林念根本就不搭理她,只看黃建國。

    黃建國皺眉道:“錢你媽已經給你了,但是讓麗麗給你下跪磕頭這一條辦不到。”

    黃麗麗昨晚說了,敢逼她下跪,她就去親爹的辦公室一頭撞死。

    黃建國知道黃麗麗是嚇唬他的,但在晉升的節骨眼兒上,他不敢讓任何意外出現。

    林念聳聳肩:“不跪也行,三百塊,不二價,一手交錢,一手了事兒!”

    張翠芳瞪大了眼珠子驚呼:“已經給你五百了,你竟然還要三百,你咋不去搶?”

    林念笑着說:“四百!”

    張翠芳揚手就要打:“你個死丫頭反了天……”

    “夠了!”黃建國怒吼,張翠芳這個女人真是幹啥啥不行,拖後腿第一名!

    一個小姑娘都鉗制不住,簡直是個廢物!

    “給她拿三百塊錢!”黃建國瞪着張翠芳,張翠芳真是憋屈死了:“都已經給了她五百了!”

    林念轉身去竈房找喫的,她找到雞蛋,煮了兩個荷包蛋,見還有雞湯,就用雞湯煮了一碗麪。

    面好了端出來邊喫邊看兩口子吵架,還挺有意思的。

    吵到最後還是張翠芳妥協,拿了存摺出去取錢。

    等張翠芳把錢取了回來拿給林念之後,黃建國就沒好氣地道:“你的要求我們都辦到了,今晚你就跟我去一趟張廠長家。”

    林念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補丁衣裳問黃建國:“黃叔,您確定我就穿這身兒衣裳去?”

    張翠芳倒吸一口涼氣:“死丫頭錢給你了,你自己不知道去買啊?”

    林念搖頭:“不買,我覺得這身兒衣裳挺好的!”

    黃建國狠狠瞪了一眼張翠芳:“還愣着幹啥,帶上布票和錢,帶她去百貨大樓買啊!”

    張翠芳:“……”

    她這是造的啥孽喔!

    帶林唸到了百貨大樓,林念狠狠宰了張翠芳一把,把衣服鞋襪買了個遍。

    張口就是:同志,這個鞋給我來兩雙,那個鞋給我來兩雙,這套衣裳給我來兩套,那套衣裳給我來兩套。

    負責給錢給票的張翠芳幾欲吐血!

    黃建國只知道張嘴,一分錢都沒給她,這才兩天工夫,她就給了林念八百塊錢,現在又花了一百多出去,小一千塊錢就沒了!

    一千塊啊!

    普通工人三年的工資!

    普通家庭,攢多少年才能攢到一千塊啊!

    張翠芳恨不得掐死林念,極其後悔讓林念替黃麗麗下鄉,這麼多錢,拿一半兒出來,都有的是父母把子女推出來替麗麗下鄉!

    而且就算是林念不下鄉,她也可以把林念嫁出去,這樣一來,她想要霸佔的東西一樣能倒手。

    這個死丫頭還不會變得這麼棘手,坑得她喘不過氣來。

    張翠芳現在再後悔,再生氣也沒用。

    她只能安慰自己,忍一忍,忍到賤丫頭下鄉就好了。

    到時候把房子弄到手,再加上楊棟樑的匯款,她的日子照樣滋潤。

    張翠芳心心念念就是房子,完全不知道林念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等着她去跳。

    買了衣裳,林念晚上也沒跟黃建國去張廠長家,理由是臉上的傷還沒好,再等兩天。

    這個理由讓黃建國無法拒絕。

    憋屈!

    有氣兒沒地兒撒的黃建國焦躁得炸毛。

    黃家人越不好過,林念越高興,她在黃家好喫好喝,抽空就去廢品收購站找齊了初高中課本。

    然後去新華書店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學習資料,再買了兩本新的偉人語錄。

    眼下是七三年,還有四年就可以考大學了。

    林唸對自己的路子十分明確,她就沒想過要在這個年代或者是改革開放初期做生意,先不說她是不是這方面的料子。

    這時候在黑市做生意被抓可不是玩的!

    改革開放初期也是,特別是知青回城那幾年,無業青年太多,社會上的不穩定因素也多。

    做生意要南北跑貨,路上危險得很。

    大男人被搶被偷的概率都很高,更不要說她一個女人,她又不像女主有空間,把東西往空間一放,安安穩穩!

    關鍵還有一個問題,一個女人單獨在路上跑很危險的,一旦被拐進大山,這輩子就喔豁了。

    休想出來。

    那悲慘的生活,林念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高考,是最穩妥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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