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下鄉,去原主奶奶的村子,林念其實是有考量的。

    她不能做到安心用原主父親林長征的錢,而對林長征深陷困境的母親不聞不問。

    書上說,楊棟樑再給原主寄生活費的同時,也給原主的奶奶每個月寄二三十塊錢的生活費以及一些票證。

    但是這些錢和票證都被村裏的大隊長給貪污了,原主的奶奶生病,家裏人去大隊長家借錢,跪求都沒求來一分錢。

    以至於老人家活活被病痛給拖死了。

    後來,原主的大伯和二叔知道了真相,帶着兒子們衝去大隊長家,把他們一家人給殺了。

    大伯二伯和幾個兒子全部判死刑被槍斃,家裏的女人們受不了打擊不是自盡,就是病死,一家人死得乾乾淨淨。

    故而,林長征的所有資源和財產,全部歸了女主,一點兒都沒外流。

    當時林念看書的時候還在吐槽,這真是……

    女主的成長這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上的啊!

    多少條人命?

    作者也是夠狠的!

    林念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原主親人的悲劇發生而不制止,至於說到時候要不要相認,那得看原主的奶奶一家人值不值得她去認親。

    對這方面,林念不敢有太高的期待值。

    林念拿着課本兒回家,半道上被柳桂香給攔住了。

    “念念,快過來!”柳桂香在街邊兒的樹下朝她招手,林念連忙小跑過去,笑着打招呼:“柳姨!”

    柳桂香朝她偏頭:“走,跟柳姨回家,晌午柳姨給你做好喫的。”

    林念搖頭:“不去了柳姨,我還得回家呢,要是不回去我媽得着急。”說着,她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害怕神色。

    柳桂香本想說‘怕個屁!’可是想着出門兒時老趙的叮囑,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住黃建國和張翠芳,於是就將差點兒脫口而出的話給咽回去了。

    “那咱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說完她就推着自行車在前頭帶路,林念跟在她身後,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子。

    柳桂香架好自行車,就從懷裏掏出一個手絹兒包好的小包袱。

    她打開手絹兒,露出裏頭厚厚的一疊票來。

    “工作的事兒我已經辦妥了,就等你去簽字兒。”

    “這是五百斤全國糧票、十斤糖票、二十張工業票,二十米布票、五十斤棉花票……”紅星機械廠是重點國企,職工的待遇極好。

    別的廠子一個正式工的崗位能賣三四百塊錢,紅星機械廠的崗位至少能賣八百以上。

    柳桂香在這方面沒有看林念年紀小就糊弄她,除了因爲趙勝利正是跟黃建國競爭的關鍵時期,還因爲她多少有些可憐林念。

    林念把她遞過來的票證收了起來,輕聲感謝:“謝謝你啊,柳姨。”

    柳桂香笑道:“謝啥啊謝!”這個崗位可是給她幫了大忙,給了她大兒子單位的領導,換取大兒子的升遷,說起來也該她謝林念!

    “對了,你說的那件事老趙已經查清楚了,並且還請郵電局那邊兒給出了一張蓋章的清單。

    你爸爸的戰友楊棟樑同志從你爸爸犧牲那一年開始給你媽媽寄你的生活費,這麼多年累計寄了八千二佰二十塊,各種票證更是不計其數。”

    “念念,你不是拖油瓶。”

    “你也沒有欠黃家的。”

    爲了查清楚這件事,趙勝利兩口子也是花費了巨大的力氣,菸酒茶送出去不少,功夫不負有心人,用了幾天之間翻找這幾年的匯款單存根,愣是一個月都沒漏下,全部找出來了。

    當趙勝利把證明拿回家給柳桂香看的時候,柳桂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當時就覺得張翠芳有病,靠着林念得了這麼多錢,卻對這個女兒一點兒都不好!

    真是喫人家的飯,還嫌棄人家的飯是餿的!

    林念倒是知道真實的數據,因爲書中寫的還要多些,畢竟距離原主親爹林長征出現還有幾年時間,在原主親爹出現之前,楊棟樑一直在給張翠芳寄!

    但她還是做出一副震驚的樣子,然後眼底開始泛紅,嘴脣開始哆嗦,哽咽得幾乎失語。

    “柳姨……你說的……你說的是真的麼?”

    柳桂香見林念這副備受打擊的樣子不禁心軟,她把林念摟緊懷裏,拍着她的背脊嘆道:“柳姨沒騙你,你要是想看,回頭跟我回家,我拿給你看。”

    她的話音一落,林念就在她懷裏崩潰大哭起來,邊哭邊述說原主的委屈:“……我媽說我是拖油瓶,黃叔掙錢養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不許……不許我喫肉……”

    “每天早上,我要起牀給一家人做早飯,稀飯煮好了還得把煮好的蛋剝開放進粥裏,等他們起牀之後蛋就不會冷。”

    “給他們盛飯的時候,我只能看着鍋裏的蛋吞口水。”

    “我用飯勺在鍋裏扒拉雞蛋,巴拉來巴拉去,好像扒拉一下就算是我喫過了……”

    “我羨慕媽媽總是給姐姐買好看的衣服,我想着,姐姐穿不了的時候就該輪到我了,可是並沒有,姐姐穿不了了我媽就會拿去給舅舅家的表姐妹,我穿的衣裳是姥姥不要的……”

    “媽媽說,我是拖油瓶,黃叔叔能養着我就不錯了,我不能肖想別的東西……”

    要踩就要一次性把人給踩死了!

    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到時候天遠地遠的,張翠芳就是想找人報復她都沒招!

    林念把原主怎麼被pua,怎麼被打罵,一股腦兒地哭訴了出來,聽得柳桂香目瞪口呆。

    “你個傻丫頭,她們那麼欺負你,你咋不知道跑出來找人啊?”

    林念抽泣道:“小時候有一次捱打我受不住跑了出來,後來軋鋼廠婦聯的阿姨就來找我媽,我媽說是我偷人家的東西,她纔打我的……等那些阿姨一走,我媽就把我關在屋裏三天,沒給我飯喫,也沒給我水喝。”

    “再後來我就不敢往外跑了。”

    柳桂香明白了,孩子當時小,害怕。

    再說了,那到底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兒,廠裏去人批評教育,又不能把林念帶走。

    廠裏的人一走,門兒一關,林念便會遭受更嚴重的毒打。

    造孽啊!

    “柳姨,上次我鼓足勇氣去找您,也是因爲我快下鄉了……下鄉之後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所以我纔敢來找您……”

    說完,她退後了兩步,把袖子擼了上去,給柳桂香看胳膊上深深淺淺的疤痕。

    柳桂香看完就怒罵:“畜生!張翠芳怎麼就下得去手?”

    “黃建國呢?黃建國動過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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