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豐富,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

    金淺淺說這些都是她五叔叔金筱做的,“你這位叔叔做的飯菜,包你在外面是喫不到的,好喫到你能咬掉舌頭,今兒第一次跟你見面,他可是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快嚐嚐味道如何?”

    沐寧跟他們第一次接觸,對他們這個叔叔都不瞭解,卻也不會感覺到生掰和尷尬。

    或許這就是血緣的魔力吧,在無形中,牽絆着他們。

    金澤最爲老大,自當是坐在首位的位置,沐寧被金淺淺按在了他右手邊的位置,左手邊便是按照金家兄弟的大小順序坐的。

    金淺淺是最小的一個,排在最後,卻也不會因此被忽略她的存在,反倒是有她,喫飯的時候纔不會沉悶。

    顧琛緊挨着她坐下,按照以往的習慣,他自己沒喫幾口,基本都在給她夾菜。

    金澤看在眼裏,欣慰地牽了牽嘴角。

    關於沐寧與顧琛的關係,金淺淺已經跟他說過很多次了。

    今兒纔算是他第一次與顧琛接觸,比他預想的要完美許多,與沐寧在一起倒也般配。

    沐寧察覺到金澤在打量着他們,下意識地擡眸看去。

    父女兩人視線相對的那一刻,金淺露出了爲人父的慈愛笑容,“多喫點。”

    “恩。”沐寧不想鬧得尷尬,便生硬地應了一聲。

    說起來,他們父女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相認,一切都彷彿順理成章般,誰也不提,不問,就這樣平和相處倒也不錯。

    所有人在餐廳裏用餐,唯獨宿歸站在門外的屋檐下,望着快要黑了的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千河的傷勢好了之後,便找地方去調息去了。

    沐寧擔心他偷偷地跑出去找鳳熙,對他下了死命令,“你要是敢私自去找鳳熙,就從我這裏離開吧,我不要你了。”

    千河當時的表情就好像看着即將要被拋棄的孩子一樣,茫然又惶恐。

    想想那麼一個強大的神君,露出那樣的表情,沐寧當場就不厚道的笑了。

    不過她並非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千河一旦違背了她的意思,她真的不會留下他。

    “寶,那個宿歸,你打算怎麼辦?”

    金淺淺的聲音將沐寧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看向門外站着的宿歸,因爲背對着他們這邊,她也看不到他此刻什麼表情。

    像似察覺到了什麼,宿歸緩緩回過頭來,與沐寧的視線對上。

    他什麼也沒說,表情卻很悲傷。

    衍生的決定,對他打擊似乎很大。

    “不如將他打回原形,封印起來算了。”

    白木笙夾了一塊蝦仁放在嘴裏,視線飄向門口那邊,含糊不清地說:“他的存在是靠着吸食活物,留着也是禍害人間。”

    沐寧最初的計劃就如要把宿歸弄回最初的狀態,這樣也好處理。

    不然,以他此刻人的形態,最不容易掌控。

    “你知道如何把他變回原形嗎?”金淺淺看着白木笙問道:“應該不簡單吧?”

    “這你還真問對人了,我還真不知道。”

    白木笙回答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金淺淺嘴角抽了抽,翻了個白眼,隨後看向沐寧,“寶,你知道嗎?”

    “恩。”沐寧點了點頭,“衍生告訴過我。”

    “……”宿歸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衍生竟然告訴她,如何封印他!

    這不可能,他不相信。

    沐寧對宿歸沒什麼好感,更何況他害死了那麼多人。

    所以她完全不用在意他的心情,每一句都往他肺管子上扎,“衍生很恨你,你不知道嗎?”

    “……”宿歸的心彷彿被一把利劍穿透。

    心口疼得他連呼吸都不順了。

    “她怎麼會恨我?怎麼會?”

    他不相信,“我那麼愛她,她知道的。”

    沐寧冷嗤了一聲,“衍生最在乎的是什麼,我想你到現在都不知道。”

    “什麼?”宿歸看向沐寧,眼裏滿是急切,他踉踉蹌蹌地走進來,“她最在乎的是什麼,難道不是我嗎?你告訴我,難道不是我……嗎?”

    鋒利的劍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木笙眼神深沉如淵,“再靠近一步,現在就把你打回原形。”

    宿歸像是沒聽到白木笙的警告,繼續向前走,

    劍刃扎破皮肉,鮮血瞬間流出,伴隨着的還有淡淡的黑氣。

    白木笙眉頭皺了下,手中的劍也不能退縮分毫。

    “那是你以爲。”

    沐寧視若無睹般,繼續喫着她的飯,“衍生在乎的從來不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虧得你活了這麼久。”

    宿歸最後像似逃兵般,化作一道黑氣飛了出去。

    她不擔心他跑掉,因爲這裏是金澤的地盤,守着空間外的是法器釋放出來的結界,以宿歸目前的狀態,他出不去。

    事實上,宿歸併不打算離開這裏。

    好不容找到了衍生,他怎麼能離開。

    可是在聽到沐寧說的那些話,他的心就像被利刃一塊一塊地削掉。

    所以他選擇做逃兵,因爲他不想面對殘酷的真相。

    其實他在衍生拒絕跟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原因。

    “衍生,衍生,衍生………”

    宿歸一遍一遍地喊着“衍生”的名字,每喊一次,他的心就痛一次。

    他知道衍生是恨他當年不顧她的反對,對人類進行了屠殺。

    人類的貪婪是無止境的,只要人類還活着,那麼他們就會想盡辦法利用衍生,利用她的能力爲己謀利財富,所以他選擇將人類殺絕,如此一來,衍生也不用那麼痛苦了。

    可是……

    衍生卻因此恨上了他。

    “既然恨我,爲何還要爲我承受天道的懲罰?”

    宿歸仰望着已經黑了的夜空,眼淚順着眼角蜿蜒而下,“爲什麼?衍生,爲什麼?你明明是在乎我的,爲什麼還要恨我?我那麼做都是爲了你啊!我們本是一體,不應該分開,不該分開……”

    從他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就是分不開的。

    夜空的繁星,閃爍着光點。

    宿歸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不斷滲出來的黑氣,嘴角勾出一抹苦笑來,而那雙眼眸裏卻涌現出癲狂的殺意,“既然你不願意見我,也不想跟我走,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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