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濱與謝耀剛一進門,便見那一襲緋色官袍的祁霄與一名華衣少女湊在一塊兒。

    都說這月下清輝,天邊皓月,少女僅僅只是站在這兒,便給人一種鍾靈毓秀,萬物皆不入眼的疏離之感。

    很顯然,對於他們的到來她是一點興趣也無。

    而她之所以還留在此處,大概是爲了與祁霄耳語,說些旁人聽不得的話吧。

    若這少女是其他人,他們父子倆定會瞬間高看,只因對方容姿絕麗氣質出塵……

    可偏偏對方不是別人,正是與他們大房有過不少齟齬的鳳曦。

    至於這齟齬因何而來,大概就要問問這位昭明公主爲何總是對他們家晚吟充滿敵意,以至於時常設計陷害他們晚吟了。

    都說這沒孃的孩子早當家,他謝濱一開始也覺得這個外甥女母后早夭,與他們家晚吟一樣可憐。

    因此回京後總想着讓晚吟多與她相處,兩姐妹能在日後互幫互助。

    可結果呢?

    說來也是他鑽了牛角尖了,隨着在謝家見到此女的次數漸多,發現對方每次來謝家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有時候甚至還要勞煩老爺子爲她擺事兒善後,他也終於明白對方的無用草包並非浪得虛名了。

    這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即便強行糊上牆了也會掉下來的爛泥。

    可就是這麼一坨爛泥,卻配了他最看重最希望能成爲自家女婿的孩子。

    想到這裏,謝濱看祁霄與鳳曦的目光都沉了幾分。

    不過他畢竟靠自己的努力得了一部尚書之位,並非老三謝濂那般不修邊幅,因此他心裏雖看不上鳳曦,但禮數上卻是周到的。

    “臣刑部尚書謝濱,見過昭明殿下,見過駙馬。”

    有謝濱帶頭,一旁的謝耀與謝晚吟自也立刻跟上。

    而看在三人禮數周到與祁霄的面子上,鳳曦連爲難都懶得爲難他們,立刻便說了句平身。

    倒是本該主動招呼故舊同僚的祁霄,卻因着某人方纔的胡言亂語面色複雜,沉默了好幾秒纔對謝濱三人說了句“請坐”。

    誠然,謝濱當年在寒玉關待了不短的時間,跟他父親也算投緣,閒時兩人更是經常一起喫茶飲酒,談論大昭朝局。

    期間他與謝耀也算熟識,畢竟謝耀時常向他大哥二哥討教治軍之法處事之道,大哥二哥抓他課業時也會順便提點對方几句。

    可縱使他與他們挺熟,也從未想過與他們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除非他誰也不喜,一切爲了復仇與利益。

    敏銳的捕捉到謝晚吟看向自己的目光,以及在他與她對視時那一瞬間的羞澀與炙熱,祁霄覺得她一定是瞎了。

    若非眼瞎心盲,怎麼會看上他這麼個對她毫無感情的人?

    再側頭看向身邊滿眼鼓勵,鼓勵完他就準備下去躺屍的鳳曦,祁霄覺得他要再不做點什麼他就是腦子有問題。

    於是鼓勵完自家好兄弟,準備功成身退的鳳曦還沒擡腳,手腕已經被祁霄給扣住了。

    緊接着那扣住她手腕的大手竟自然而然的滑落,五指分開,不算熟練卻十分快速的與她十指緊扣。

    鳳曦:“?”

    正想問祁霄拉着她幹嘛,她便聽祁霄湊到她耳邊道:

    “說好的好兄弟一被子,一想到你能下去喫香的喝辣的,我卻還要在這裏打工,我就覺得我也很虧。好在我比你強一點,我願意跟你一起喫苦,也願意跟你共同富貴。”

    鳳曦:“哈?”

    祁霄嘴角微勾: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話有些耳熟?”

    祁霄想說你當初就是這麼拉着我進宮,然後以這個邏輯打敗我的。

    誰知完全沒get到重點的鳳曦卻一臉茫然道:

    “可本宮剛剛喫飽,香的辣的都喫不下,只能淺淺的替你睡個覺了。你這麼一想,是不是就覺得自己不那麼虧了?”

    祁霄:“……”

    鳳曦以爲她已成功說服了祁霄,這傢伙應該很快就會放她下去睡覺,然後好好應付他這些個有緣人了吧。

    誰知祁霄非但沒放手,還把她扣得更緊了。

    鳳曦:“!”

    慣的你!

    誰承想她正要大力出奇跡讓某人知道知道她的厲害,就聽那邊遲遲不見祁霄開口招呼他們的謝晚吟道:

    “父親兄長與阿霄應有公事要談,晚吟則受爺爺所託欲邀公主往後堂一敘,不知公主可方便?”

    很好。

    聽謝晚吟這麼一說,她鳳曦瞬間就不困了。

    與其自己去後堂應付謝晚吟,三兩句話罵哭這朵白蓮花惹來更多事,她還不如留在這兒讓祁霄一個人應付這一家人呢。

    想到這裏,鳳曦立刻回握住了祁霄的手,義正辭嚴道: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方纔有仙人託夢說本宮今日必須跟駙馬待在一起,爲了讓本宮不違反此令,還特意把我二人的手給粘上了,不信你們看……”

    說着鳳曦還很自覺的將她與祁霄緊握的手舉起來晃了晃,表示她真的沒有在騙人。

    對此,謝濱、謝耀、謝晚吟:“……”

    你是傻子還是你覺得我們是傻子?

    剛我們進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們牽手啊!

    好在不是每一個人都腦子有病,又或是無所顧忌,能跟鳳曦一樣瞎說大實話……

    即便是眼下氣得要死,恨不得切了鳳曦那隻手的謝晚吟,也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儘可能讓自己顯得禮貌。

    她覺得鳳曦就是在向她示威,要不然怎麼會在她邀她談話時如此回答?

    大皇子說的不錯,瘋或許只是鳳曦用來掩飾心機的表象,而對方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表現出她的憤怒。

    要不然她就輸了,不是麼?

    若說謝晚吟三人對鳳曦此舉是或憤怒或沉默或白眼,卻還要盡力裝作無事發生的話,那祁霄大概就是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揚,卻又不得不盡力壓抑了吧。

    若是不壓抑的話,他真怕他會直接將自家小鳳凰拉進懷裏,順着她的話將他們整個粘在一起。

    因爲就在剛剛,她回握他的手了。

    也許這並不是因爲她動了心,但這樣的進步也足夠讓他欣喜了。

    如果此刻的鳳曦能聽到祁霄的心聲,她一定會問祁霄一句:

    “你特麼是不是有病?”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