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搖曳,滿室輝煌。

    王氏的目光緊緊鎖定着眼前的鳳曦,手上的動作從未如此麻利。

    身爲御史大夫楚銘的夫人,她向來是身嬌體弱高貴自持的,別說殺人了,她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

    她不是不害怕,相反她從今日見到這位昭明殿下開始,一顆心就沒有安穩過,甚至一雙手都在不自覺的發抖。

    但也正是因爲她是個官家夫人,雖說有人因她的緊張而看輕她,卻始終沒有人因此懷疑她。

    畢竟誰會想到她這個連丈夫都在對方手中的婦人,會突然做出這樣大膽的事呢?

    想到這裏,握着金釵襲向鳳曦的王氏不由亢奮起來,連一雙眼睛裏都好似有火苗在跳動。

    “公主!”

    “殿下!”

    “來人!”

    ……

    幾乎是在王氏動手的下一刻,殿內所有人便瞧見了。

    離得近的正急衝衝上前救人,遠的忍不住驚呼出聲,還有一兩個則立刻衝出殿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去尋巡邏的禁軍。

    畢竟這養心殿偏殿不比護國公主府,鳳曦並未帶平時總會帶的公主親衛,而天禧等人亦未想到有人會入宮行刺。

    尤其這個人還是王氏……

    怎麼?

    她不僅不打算救她的丈夫了,還打算帶着她們一家人與公主同歸於盡是吧?

    當然這會兒的衆人思緒雜亂,也只能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倒是天禧十分後悔自己爲了親手給公主備糕點,方纔居然沒站在離公主最近的地方。

    可他後悔有些人卻十分高興,就比如在身份上不比鳳曦差多少,因此本就坐在鳳曦的下手位,此刻一暴起便能抓住王氏的柳賢妃。

    原本她還擔心會有天禧從旁阻礙,豈料王氏如此會抓時機……

    眼看柳賢妃的手便要抓住王氏,以拼死爲鳳曦擒住王氏來獲得鳳曦與盛德帝的好感,卻不料有人竟搶在了她的前頭。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率先向鳳曦表忠心,同樣也跪在鳳曦不遠處的尤嬌。

    別看她位置在王氏與柳賢妃之後,可她本就是個習武之人。

    而習武之人大都出手快、眼睛毒,最清楚何處是一個人的要害。

    對男子尚且能拿捏其七寸,何況是王氏這麼一個女人?

    因此在王氏用金釵奮力刺向鳳曦的同時,尤嬌已一把抓住王氏的腳踝,常年提刀弄棍的手一動,便將其腳踝給卸了。

    但讓王氏的腳踝脫臼並非結束,她還直接抓住對方的小腿往後拖,讓本就因疼痛而無法再行刺殺之事的王氏徹底絕了念想。

    金釵落在柔軟的地毯上,王氏渾身顫慄的趴伏在鳳曦腳下,眼中有悲傷、恐懼、不甘……

    卻唯獨沒有後悔。

    “公主,公主您沒事吧!傳太醫,快,快讓白太醫來爲公主瞧瞧,同時也看看那金釵上是否有東西!”

    天禧魂兒都快嚇掉了,可他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便穩下情緒安排起後事來。

    而衝到外面尋人的宮女也很快回來,帶着一隊禁軍將地上的王氏制住,同時向軟榻上的鳳曦磕頭告罪。

    他們本就是負責守衛養心殿的,別說是公主遇刺,就是死了個公公宮女他們也在責難逃。

    “是臣等失職,未能在此獠入宮時仔細盤查,這才讓公主受驚,臣等罪該萬死!”

    今日當班的統領滿頭冷汗,卻一點也沒有要爲自己脫罪的意思。

    誰都知道他們皇上最是寵愛昭明殿下,殿下差點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們不被打入天牢都是好的。

    再則他們也聽說這位殿下瘋瘋癲癲,連方貴妃與楚淑妃都敢收拾,是個十分不好相與的人。

    因而他們心裏也在打鼓,話也就更少了。

    不止他們,眼下殿內除了天禧這個大總管,其他人也都不敢隨意出聲。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軟榻上的鳳曦,等着她對此事做出評判。

    按理說盛京這些貴人哪個不是金尊玉貴,像琉璃青瓷一般一碰就碎?

    想當初三公主鳳鳶出宮遇上有人當街鬥毆見血,那臉色都難看得緊,何況是直面刺殺?

    想必昭明殿下她也嚇壞了吧?

    然後他們就聽見某殿下道:

    “你們管這叫刺殺?”

    天禧:“?”

    統領:“?”

    衆人:“?”

    這不叫刺殺叫什麼?

    鳳曦想了想道:

    “這叫殺手過家家。”

    衆人:“!”

    不是,您剛剛差點兒就被那金釵劃到脖子了,您居然說人是在過家家?

    尤其是近距離觀察鳳曦的柳賢妃,她覺得鳳曦這人似乎十分自負。

    又或者說是瘋傻到了一定程度,居然已經不把刺殺當回事了。

    可不管柳賢妃等人怎麼想,鳳曦已語氣隨意的對一衆禁軍道:

    “人是本宮讓人帶進來的,身也是本宮沒讓搜的,畢竟一根金釵能做什麼?就她這身手能殺得了一隻雞麼?”

    鳳曦瞧了一眼被押在地上,精神明顯有些恍惚的王氏道:

    “就算有錯也是本宮與天禧粗心的錯,關你們這些老實人什麼事?什麼鍋都往自己身上背,你們是有九條命還是也跟本宮一樣想‘死’啊?”

    衆禁軍:“……”

    他們當然不想死,可這不是慣例麼?

    不是隻要保護的人出了事,無論是不是對方的原因都是他們的錯麼?

    還有公主她想死是什麼鬼?

    鳳曦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惑,當時便恨鐵不成鋼道:

    “內耗自己做什麼?聽本宮的,發瘋,張口就罵那些貴人腦子不好使,自己想死還帶累你們。罵完就跑,跑快點,只要他們追不上你們就是你們贏了!”

    衆人:“?”

    神特麼他們贏了。

    雖然他們覺得眼前的公主的確不太正常,可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公主卻比宮中其他貴人都要順眼。

    這不,人還會跟他們這些侍衛開玩笑,而且十分明事理呢。

    擺擺手讓禁軍們起身,鳳曦剛想說讓他們留兩個在這兒做事,其他人可以回去繼續站崗了,就聽見門外一陣喧鬧。

    只見明顯已睡下的盛德帝正披着一件龍紋披風,由大總管趙喜與今夜駐守在養心殿的太醫白伊攙扶着,一臉焦急的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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