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看着顧南枝那澄澈的目光,謝逆怎麼都說不出來了,他眼神微動,不就是穿一次女裝嗎?

    他穿!

    看他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知怎的顧南枝很想笑,但想到站在她面前的是,叫人聞風喪膽的謝逆,她硬生生忍住了,且很自覺的背過身去。

    謝逆有些煩躁,抓起那身粉嫩的衣裙,往自己身上比劃一番,然後認命一般解開身上的狐裘,眼底掠過一絲陰翳。

    這也就是她,換個人焉有命在!

    片刻。

    “好了。”

    聽着他的聲音,顧南枝緩緩轉過身來。

    一眼驚豔!

    他冷白的肌膚,配上清霜如月的面容,與這粉色的衣裙,竟出奇的匹配,無端生出幾分豔色來。

    謝逆有些侷促,捏了捏衣袖,耳根悄悄泛起一抹紅,“夫人,可是哪裏不妥?”

    這叫顧南枝怎麼回答,“沒有,大人容色過人……”

    話一出口,她臉色驟變,猶記上一世,謝逆最煩的就是別人誇讚他的容貌,凡是這麼誇獎過他的人,全都被他剝了皮。

    她心驚肉跳,看都不敢看謝逆一眼,這會只想逃。

    怎料,謝逆非但沒有惱怒,他嘴角多了一抹笑,耳朵紅的快要滴出血來,聲音溫和,“不及夫人!”

    什麼?

    顧南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的望着謝逆,滿目驚駭之色,今日真是見了鬼了。

    “夫人似乎很怕我?”謝逆掩下眼底的失落,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察覺她刻在骨子裏的恐懼,她就這麼怕他嗎?

    “大人看錯了。”顧南枝淡淡一笑,從包袱裏拿出備用的大氅,遞給謝逆,“還請大人將就一二。”

    雪白的大氅,衣袖,領口,還寬大的帽子都滾着白色的兔毛,只衣帶用了紅色點綴,看着就很暖,謝逆一眼就看出,這是她的。

    粉色的衣裙穿在他身上斷了一截,大氅也只堪堪到他的腳踝上,鼻尖縈繞着獨屬於她的馨香,謝逆滿意的勾了勾嘴角,頓覺這麼穿也沒什麼。

    甚好!

    夏令回來的時候,見顧南枝身邊平白多了個人,嚇了一跳,“小姐……”

    顧南枝一個眼神掃去,她識相的閉上嘴,眼神忍不住往謝逆身上瞟,這人是誰啊?她總覺得有些眼熟。

    還有她怎麼這麼高?簡直不像話。

    謝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夏令只覺得脖子一冷,就好像有人架了把刀在她脖頸上,她控制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立刻移開視線。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顧南枝叫夏令把東西收拾好,她擡眸看了謝逆一眼,面上故作鎮定,一顆心高高懸着,從容不迫出了禪房。

    夏令與謝逆一左一右跟在她身旁,謝逆低垂着頭,倒也不顯得突兀。

    霍岑帶着幾個暗衛,就隱匿在不遠處。

    他們一出來,看着那個略顯壯碩的粉白身影,幾個人嘴角一抽,然後肩膀一顫一顫的。

    這個美嬌娘,竟然是他們家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

    霍岑最是猖狂,他跟得了面癱一樣,笑得麪皮都抽搐了,愣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快憋不住的時候,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擰了一把。

    原來大人喜歡這一口……

    剩餘幾個暗衛也沒比他好到那裏去。

    忍笑忍的辛苦,以至於他們的氣息都外泄了。

    謝逆腳下一頓,他嘴角勾着一絲冷笑,驟然回眸。

    霍岑與幾個暗衛,臉上的笑一僵,欲哭無淚,心裏只剩一個念頭,完犢子了,大人發現了!

    謝逆是被人追殺了不假,不過那些人早就被霍岑他們清理乾淨了,至於闖進顧南枝的禪房,確實是無意的。

    不過見了她之後,他決定把這個偶然變成糾纏。

    待平安無事上了馬車之後,顧南枝緩緩鬆開攥住的手指,暗暗鬆了一口氣,謝逆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這些小動作,漆黑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寵溺,他是不會讓她身陷險境的。

    “夫人請用。”顧南枝一擡眼,謝逆已經把茶遞到她面前。

    夏令愣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看着他,男的,他竟然是個男的,虧得她之前都沒有看出來。

    “多謝大人。”顧南枝接下來的話,更是驚得夏令七葷八素,大人?這是那位大人?

    她眼睛瞪得滾圓,凝神看了謝逆一眼,這才認出他來。

    老天!他竟然是首輔大人,她還一次見男扮女裝的首輔大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嚇得顧南枝趕緊扯了扯她的衣袖,你不要命了嗎?

    回過神來,夏令趕緊垂下頭去,狂咽口水再不敢多看一眼,側過頭去用眼神詢問顧南枝,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下哪裏是說這些的時候,平安回去纔是頭等大事,顧南枝有些心不在焉,總覺得有人跟着他們,她只帶了兩個護院,若那些刺客追上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夫人無需驚慌,只要平安出了積雲寺,我的人自會攔下那些人。”謝逆不忍看她精神高度緊張,臉都失了血色,輕聲安撫道。

    果然,一路上平靜的很。

    謝逆就坐在顧南枝對面,兩人近在咫尺,他半眯着眼,時不時看她一眼,嗅着她身上淺淡的味道,只覺得心曠神怡,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

    冬日,晝短夜長,夕陽西斜,暉鋪陳開來,染紅半邊天,絢麗之際。

    裴洛白辭別友人,剛從酒肆出來,兩個僕從扶着他,正準備上馬車,突然旁邊的巷子裏傳來一陣女子的驚呼聲,“你們是誰?走開,不然我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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