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慌失措下,女子清麗的嗓音難掩空靈,像是一根輕柔的羽毛,劃過裴洛白的心尖,他腳下一頓,扭頭朝不遠處的巷子看去。

    粗俗下流的聲音,簡直不堪入耳,“你這小娘子,我們哥幾個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等會有你叫的時候。”

    “嘿嘿,小娘子,我大哥說得對,你若乖乖聽話,還能少喫些苦頭,你就從了我們吧!”

    女子聲音滿是決絕,“你們做夢,我寧願死,也絕不會委身你們的。”

    裴洛白心中一動,好一個女子,真是雪胎梅骨。

    “快來人,救命啊!”女子的呼救聲隨之而起,緊接着就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走,去看看。”裴洛白麪色凝重,他推開僕從,一馬當先進了巷子,只見幾個面容猥瑣的男子,正在拉扯一個飄零的白衣女子。

    女子衣着單薄,身姿異常纖細,她輕紗覆面,眉心畫着一朵綻放的紅梅,柳眉之下,雙瞳剪水,宛若一汪清泉,此刻溢滿悲慼與絕望,懷中抱着一把箜篌。

    “住手。”裴洛白厲聲呵斥道,到底身份顯赫,冷冽的嗓音帶着濃濃的威亞,“我乃承恩候世子,光天化日之下,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當街行兇,我命令你們立刻放開那位姑娘。”

    他的身份確實能夠用來唬人。

    幾個猥瑣的中年男人面色一僵,不受控制停了下來,女子趁機掙脫他們的禁錮,她淚眼婆娑,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輕聲呢喃道:“今日受此屈辱,我還有何面目見人,還不如一死。”

    她說的猛地朝一旁的牆上撞去。

    裴洛白大驚,“姑娘快停下,這並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欺負你的人。”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抓住那個女子,女子身子一軟,滿目驚慌倒在他懷中,恰在那時,她臉上的面紗飄然落下,露出那張絕世容顏來。

    裴洛白麪露驚豔之色。

    女子低低泣泣,聲音婉轉,“請公子放開我,我孤苦無依,四處飄零,已無處可去,唯有一死。”

    她臉上兩行清淚,一下子刺痛裴洛白的心,說完這句話,她面色一白,面露痛苦之色,癱軟在裴洛白的懷中。

    “姑娘,姑娘你醒醒啊!”裴洛白心急如焚,輕輕搖晃了她幾下,見她沒有一點反應,他抱起她匆匆上了馬車。

    見他離開,幾個猥瑣的中年男人一鬨而散。

    顧南枝回到京都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她還在想着要不要先把謝逆送回去,謝逆已經擡眼朝她看來,“今日多謝夫人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無以爲報,謝逆在此允夫人一諾,以後夫人若有所求,謝逆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推辭。”

    這個好,能得他一諾,勝過千金,顧南枝眼中一亮,縱然十分心動,還是推辭了一番,“舉手之勞而已,首輔大人客氣了。”

    謝逆笑笑,“對夫人而言是舉手之勞,但對謝逆來說卻恩同再造,夫人莫要推辭了,謝逆告辭。”

    留下這句話,他縱身一躍跳下馬車,動作行雲流水,絲毫看不出受傷的跡象來。

    很快,融入夜色中。

    得了謝逆一諾,這對顧南枝來說可真是個意外之喜,她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喜色,這一世,裴洛白再也別想通過謝逆得償所願。

    回到侯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車伕搬來腳凳,夏令扶着她,下馬車的時候,顧南枝眸光微凝。

    “啊……”忽地,她身子一傾,竟從馬車上摔下來。

    “小姐!”夏令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還是崴了腳,幾個婆子把她擡了回去。

    這個消息傳到鶴白院,老夫人一臉後怕,她死死抓着看孔媽媽的手,心有餘悸暗自腹誹,‘謙哥兒可真是個禍害,真是誰挨着他誰倒黴。’

    幸好把他弄到顧南枝那裏去了,以後一定要離他遠着點,老夫人現在是越來越不喜歡江臨月,聽說洛白帶回來一個姑娘,這倒是件好事。

    她囑咐了孔媽媽幾句,讓她抽空去看看那位姑娘,順道給她送點補品。

    江臨月是個實打實的禍害,顧南枝現在是越發不聽管束,洛白身邊也該添個新人了,有宋御醫在,他的隱疾未必不能痊癒。

    秋辭已經回來了。

    顧南枝剛回到攬月閣,不等秋辭開口,陶媽媽便告訴她,裴洛白帶回來一個女子,見過她的人都說跟天仙一樣,看着像個禍害,她拐彎抹角讓她警醒着些,別好不容易盼回來世子,又被別的小妖精勾走了,倒是一番肺腑之言。

    顧南枝謝過她的好意,只是她不需要,她眯了眯眼,這麼一個好消息,府中最該知道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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