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
這兩個字，狠狠地刺激了顧曉柔的神經。
顧黎月要復仇？
她復什麼仇？找誰復仇？
找她麼？
她敢！
顧黎月那個賤人，她就應該親手殺了她！
當初那個司機只是把她踹進海里，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如果當初她親自動手，顧黎月怎麼可能還活着？
更別說生下面前這個小野種了！
顧曉柔的臉上閃過一絲怨毒，她冷笑着看着黎月，“你這話說得，好像是誰做了對不起姐姐的事情一樣。”
她優雅地將鬢邊的碎髮掖到耳後，“明明當初是她自己不辭而別，還說她背叛了厲景川。”
“又沒有誰對她怎麼樣，她找誰復仇呢？”
說完，她冷漠地掃了一眼黎月，眼裏寫滿了危險的味道，“你連她人都沒見過，就在這裏瞎說，沒家教。”
見不得黎月被這個女人侮辱，坐在楊芸身邊的念念咬了咬脣，故意拔高了聲音轉移話題，“外婆，念念要喫這個！”
楊芸一怔，連忙執起筷子給念念夾菜，“曉柔，你少說兩句，念念還在這呢。”
顧曉柔冷哼一聲，“我說的都是事實。”
楊芸擰眉，“你少說兩句。”
說完，她又和善地看了黎月一眼，“我這二女兒性子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看着母親蒼老憔悴的臉，黎月喉頭一哽。
“不過。”
楊芸嘆了口氣，一邊繼續給念念夾菜，一邊感慨，“曉柔說的也沒錯。”
“也沒有誰對不起她，更沒有誰對她怎麼樣，她就那樣不辭而別，六年都沒有再出現了……”
“的確是讓人傷心。”
黎月死死地咬住了脣。
她看着面前憔悴滄桑的母親，最終還是忍不住地咬了咬牙開口，“您……也覺得，她做的不對嗎？”
楊芸有些震驚地擡起頭來看着她。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低下頭輕咳了一聲，“我在厲先生身邊做傭人，也聽到過一些關於前太太的傳言。”
“我一直以爲那些只是傳言而已，今天聽到二位這麼說，我實在是有些好奇……”
“厲先生的前妻，念念小姐的母親，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她很想知道，母親是怎麼看待她的。
從小到大，媽媽都是最疼她，最瞭解她的人。
她不相信，媽媽會和別人一樣，相信她是因爲出軌所以不辭而別，所以纔出了車禍的。
她以爲，身爲母親，媽媽肯定不會相信顧曉柔和厲景川的謊言的。
可是，她錯了。
楊芸嘆了口氣，“月兒她是個好孩子。”
“只是……人總是會做出點糊塗事吧？”
她苦笑了一聲，“也許那個男人對她真的很好，好到她可以六年都不和家裏聯繫。”
說完，楊芸用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念念嘴邊，“那位叔叔，對你媽咪好麼？”
念念不知道在想什麼，沒聽清楊芸之前和黎月的對話，聽到楊芸問她叔叔對媽咪好不好，於是就理所當然地想到了秦牧然。
於是，小丫頭笑眯眯地將湯喝了下去，“秦叔叔不但對媽咪好，對我也超級好哦！”
這話一出，楊芸的眼裏便閃過一絲的欣慰，“她好就好……”
顧曉柔冷漠地白了黎月一眼，“你呢，還是好好做你的傭人，不要亂摻和別人的事情了。”
“我姐姐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比你清楚？”
“曉柔，喫飯。”
楊芸一邊喂念念喫飯，一邊將顧曉柔喜歡的糖醋排骨放到顧曉柔的面前，“你最近都瘦了。”
對於楊芸的關心，顧曉柔已經習以爲常。
她連句謝謝都沒說，就拿起筷子，飛快地吃了起來。
黎月狠狠地低着頭，強忍住即將掉下的眼淚。
她已經沒了繼續和顧曉柔頂嘴鬥爭的力氣。
原來……原來媽媽是這麼想她的。
她離開六年，一切都變了。
原本無條件相信她的母親，也都被顧曉柔洗腦，再也不相信她了。
爲什麼……
只要媽媽再相信她一點，她就會發現，顧曉柔和厲景川的計謀，漏洞百出。
只要媽媽再堅持一點，她就有勇氣，偷偷和她相認。
她離開地太久了，很想很想趴進媽媽的懷抱大哭一場。
可是，不信任，誤解，生疏。
一道道高大的牆壁擋在她的面前，她只能捂好自己的面具，在親生母親面前，做一個陌生人。
一頓飯，黎月食不知味。
放下筷子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厲景川打來的。
她忙不迭地站起身，到一旁將電話接了起來。
“喫完帶着念念回來。”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陰冷低沉，“你兒子之前跟我說，你已經清楚了，顧曉柔對念念的心思。”
“這種情況下，你怎麼敢帶着念念去和她一起喫飯，嗯？”
黎月抿脣，回眸看了一眼還在笑眯眯地哄着念念的楊芸，“是……念念小姐的外婆在……”
“我想着念念小姐剛回國，外婆應該很想和她相處，所以才……”
電話那頭的厲景川冷嗤一聲，“你什麼時候這麼有人情味了？”
黎月擰眉，“我什麼時候沒有人情味了？”
“對待我的時候。”
“厲先生說笑了，我怎麼敢呢？”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他疏冷地繼續開口，“帶着念念回來吧。”
“楊芸再喜歡念念，她身邊也帶着顧曉柔。”
“好。”
掛斷了電話，黎月深呼了一口氣，走到楊芸面前，“厲先生讓我現在帶着小小姐回去。”
楊芸這才依依不捨地將念念放下，“我不爲難你，走吧。”
黎月點頭，深深地看了楊芸一眼之後，便將念念抱起來，大步地離開了。
“我們繼續逛街吧，你不是說要買裙子嗎？”
“嗯，媽，我順便再給你買點吧。”
“媽可不像你那麼臭美……”
……
黎月抱着念念，走得很快。
可身後，顧曉柔和楊芸母女情深的聲音還是穿過空氣傳到她的耳中。
確定自己離開了她們的視線之後，黎月甚至跑了起來。
直到，再也聽不到她們的任何聲音了，她才終於停了下來。
被她抱在懷裏，念念心疼地擡起小手給她擦眼淚，“媽咪，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