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藍灣別墅。
心臟是疼的，鼻子是酸的，腦袋空白一片。
晚上的時候，雲嶼簡單地給她開了個會，準備明天在厲景川公佈念念身份的時候，當衆拆穿顧曉柔。
“媽咪。”
視頻那頭的雲嶼擰眉看着黎月，“你有心事？”
黎月深呼了一口氣，“沒事。”
“媽咪今天見到外婆了哦。”
一旁的念念抱着她的毛絨小熊，脆脆地開口，“媽咪還哭了呢。”
說完，她還有些憤憤不平，“外婆雖然對我很好，但是她說的那些話，讓媽咪傷心了。”
“我開始的時候很喜歡外婆的，但是後來我也不喜歡她了，和不喜歡太奶奶一樣地不喜歡她……”
“我覺得她……”
“念念！”
黎月皺眉打斷女兒的話，“你該休息了。”
就算是楊芸不信任她，她到底也是黎月的親生母親，她見不得別人說楊芸不好，念念也不行。
“哦。”
念念巴掌大的小臉垮了下來，“媽咪，對不起啊。”
“我不是故意要說外婆壞話的。”
她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但是媽咪生氣了，她就是做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看着女兒滿是歉意和怯意的雙眸，黎月的心裏微微地一疼。
她直接伸手將念念抱進懷裏，“媽咪沒有怪你。”
“只是……媽咪心情不好。”
“我知道的。”
念念用小手輕輕地撫摸着黎月的脊背，“念念是媽咪的小棉襖，媽咪要開心起來哦。”
“你要是媽咪的小棉襖，那我是什麼？我是媽咪的大外套？”
隔着視頻，雲嶼看着念念抱着黎月，酸得不行，“反正我就是要比你大！”
“那我就是媽咪的羽絨服。”
這時，念念的項鍊亮了起來，雲默帶着笑意的童音隔着大洋彼岸傳來。
三個孩子的話，讓黎月心裏又暖，又覺得好笑。
“現在是夏天，你們確定要讓我穿這麼多？”
念念扁了扁脣，“那我是媽咪的小扇子！”
雲嶼：“我是媽咪的電風扇。”
雲默：“那我只能是媽咪的空調了。”
念念和雲嶼不高興了，“爲什麼你要比我們兩個厲害？”
“難道我不比你們兩個厲害？”
三個孩子，各自對着通訊設備，吵吵鬧鬧的。
黎月坐在地毯上，聽着三個小傢伙的聲音，心中的陰霾漸漸地消散了。
這六年，她失去了很多。
愛情，親情，以及過去二十年，她建立起來的所有人際關係。
可是，她也不是沒有收穫。
她收穫了嶄新的人生，收穫了秦牧然這樣的摯友，還收穫了……
女人垂眸，看着正在對着兩個通訊設備吵架的念念。
還收穫了成熟穩重的雲默，聰明機靈的雲嶼，還有貼心可愛的念念。
想到這些，女人走過去，將念念緊緊地抱進懷裏。
“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麼？”
“遇到問題了，隨時聯繫兩位哥哥和我。”
明天之後，她將會辭去在藍灣別墅的工作，正式走上之前規劃好的軌跡。
“我會的！”
念念伸出小手捧着黎月的臉，“媽咪也要好好地，好好喫飯，好好照顧自己和二哥。”
“念念已經六歲啦，懂事啦！”
手機裏，傳來雲嶼不屑的聲音，“六歲的小丫頭，居然敢說自己懂事了。”
項鍊裏，雲默無奈地笑了你，“你自己不也是六歲麼？”
雲嶼：“……”
“哼，還是大哥對我好！”
念念小手叉腰，一臉驕傲地仰起頭，“等大哥病好了，念念以後只和大哥逛街，只帶大哥去喫好喫的！”
雲嶼委屈巴巴，“媽咪，你看看你女兒！”
黎月無奈地笑了笑，抱着念念，繼續一邊和手機那頭視頻裏的雲嶼聊天，一邊和以項鍊做聯繫工具的雲默說話。
兒童房明亮的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畫面居然十分溫暖和諧。
後院的花園裏，厲景川看着落地窗戶裏面的身影，微微地擰了眉。
靠在涼亭的柱子上，他摁滅了手裏的香菸。
這已經是第五根了。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明天之後黎月就要離開藍灣別墅，他心裏總是莫名地有些煩躁。
他已經在這裏看黎月和念念看了很久了。
從她開始的心神不寧，到後來的破涕爲笑，到現在的滿是不捨和無奈。
他能感受到她不想離開念念，但又不得不離開的心情。
男人煩躁地嘆了口氣，又給自己點了一根。
他不懂這個女人在堅持什麼。
明明不想離開念念，不想離開他，卻又要逞能。
自己給自己規定一個離開的日期，自己給自己設下那麼多的限制。
可是明明只要黎月到他面前開口，和他說，她不想離開，他就可以把她保住。
但她沒有。
一次都沒有。
爲什麼？
難道就因爲他曾經想要趕走她麼？
這讓他不自覺地想到顧黎月。
以前，那個女人對他總是依賴，迷戀。
從嫁給他的那天起，她就什麼都和他分享，什麼都和他嘮叨。
那個時候，他不懂愛，更不覺得自己喜歡她。
所以對於她的嘮叨，他總是不耐煩，總是厭倦。
後來，有一次，他衝着她發了脾氣。
從那以後，顧黎月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分享過她的心事，沒有再和他嘮叨一句她經歷的事情。
彷彿一夜之間，她就變了個人一樣。
雖然眼中對他的迷戀和狂熱都沒有改變，但她卻變得沉默不語，將她自己封閉了起來。
他很不習慣。
他以爲她只是鬧脾氣，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但……
直到她六年前離開他，她真的再也沒有和他分享過，嘮叨過。
男人閉上眼睛，叼着煙苦笑了一聲。
這世上的女人，都這麼記仇麼？
還是說，記仇的女人都被他遇上了？
想到這裏，他拿出手機來，給白洛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黎月的房門被敲響了。
睡眼惺忪的白洛打着哈欠出現在她的門口，“黎月，你還想不想繼續留在藍灣別墅。”
女人淡淡地挑眉，“怎麼了？”
“先生讓我告訴你，如果你還想繼續留在藍灣別墅照顧念念小姐的話……就去他的書房找他。”
“他在書房等你。”
“哦。”
白洛的話音剛落，黎月就“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喂！”
白洛皺眉，擡手敲了敲門，“你這什麼意思？”
門裏傳來女人打着哈欠的聲音，“太晚了，睡覺！”
“你不去找先生了？”
明明今晚已經沒有工作了，厲景川硬是讓白洛找了點文件給他，就是爲了在書房等着黎月去找他。
結果這女人就這個態度？
女人的聲音慵懶極了，“沒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