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纔是真正的阻礙》通過沈紅衣的努力,終於在京城青年報上刊登,這篇稿子雖然涉及到光刻機,但沒有談論對於普通民衆而言晦澀難明的東西,描寫的是一場陰謀,反而受到更多關注。

    人們對這類事總是特別感興趣。

    其中觀點引得少數人聲援,但更多的人予以抨擊:

    “好嘛,解除禁運倒成了阻礙,言下之意封着更好唄?什麼邏輯嘛。”

    “這種言論很不利於國際團結啊,還沒有發生的事,怎麼好去惡意揣測呢?”

    “國家強大了,別人想限制我們的發展限制不住,現在主動找上門談合作,我泱泱華夏不應該小肚雞腸,理應寬宏大量採取歡迎的態度。”

    “陳春仙顯然是怕自己公司的光刻機賣不動才這樣說……”

    類似的論調充斥在街頭巷尾。

    一個現象是:這麼吸睛的新聞,京城青年報發表之後,卻沒有一家其他報紙轉載。

    凡事皆有兩面性,往好處想的話,李建昆知道,上面留意到了。

    稿子見報兩天後,陳春仙接到科協的通知,讓他過去開會,這個會議有些不同,陳春仙喊來李建昆,想帶他一起去。

    “辯論會?”

    陳春仙位於中關村科技大樓的辦公室裏,李建昆收到消息趕過來,聽完情況後,表情詫異。

    “要按科協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形式,”陳春仙解釋說,“日苯和老美代表團的人也會出席,再加上我們,三方齊聚一堂,把話攤明瞭講,科協的人和相關領導肯定會旁聽,大概率想從中聽出一個真實答案。”

    那得去,李建昆心想。

    是件好事,說明上面真的重視了。

    隔日上午,李建昆和陳春仙一起來到復興路三號的科協大院,並於八點五十五分,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進一間佈置妥當的會議室。

    會議室裏鋪着深藍色桌布的矩形大會議桌上,每個位子前都擺放着一隻帶杯蓋的白瓷杯,裏面沏好茶水。

    兩人剛落座,門口傳來腳步聲,幾名身材高大的白人,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先行走進,同行的還有一張華人面孔,提着公文包,約莫是翻譯。隨後又走進幾名身材矮小的亞洲面孔,最後是科協的人和不知來頭的幾名領導。

    李建昆留意到老美和日苯代表團的人,眼神落在他和陳春仙身上,都有些不善。顯然那篇新聞他們也已經看過,能有笑臉才稀奇了。

    會議一開始,氣氛立馬劍拔弩張。

    “這是污衊,純屬誹謗!”一名白人將一份報紙拍在桌面上,用英文說道,翻譯的水平很不錯,連情緒都翻譯到位。

    “我們好心而來,卻遭到這樣的詆譭,實在令人心寒!”日苯代表團沒帶翻譯,有個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漢語說得還挺溜。

    他們的矛頭直指陳春仙。

    科協的人和幾名不知來歷的領導,一言不發,靜靜觀聽。

    “被抓個現行的鬼祟者,向來會惱羞成怒。”來之前,陳春仙已經做好吵架的準備。

    這番話把兩國代表氣得不輕。

    “你有什麼證據這樣說?”身前放着報紙的白人狠戳其上。

    “閣下的惡意讓人感到失望,非常不利於雙方關係的發展!”地中海髮型的泥轟人氣鼓鼓道。

    “那你們告訴我,爲什麼早不解除禁運晚不解除禁運,偏偏在這個時候?”發言主要由陳春仙來,李建昆當參謀。

    “因爲我們認爲鑑於貴國在光刻機領域取得的突破,已經沒有禁運的必要。”

    “那以前爲什麼要禁運呢?”

    日苯代表們:“……”

    漂亮國代表們:“……”

    道理大家都懂,但這樣的場合,拿到桌面上來講,無疑有些不合適。

    陳春仙冷笑一聲,自問自答道:“不就是想限制我們的發展嘛。以前有這個心思,現在突然變成好心人了?我們自己信不?”

    “我剛說過,因爲你們在這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果,沒有再禁運的必要,這難道不是好事嗎?你爲什麼要如此居心叵測呢?”

    “聽你這麼一講,我方倒是能理解你的懷疑,但我們也不是突然變成好心人,我們主要還是出於自身利益考慮,既然沒有禁運的必要,爲什麼不開展合作,使雙方都受益呢?”

    李建昆看出來,這樣辨下去辨不出個所以然,他一直留意着領導們的表情,發現眼睛裏全是茫然。他側過身,在陳春仙耳邊嘀咕了一陣兒。

    在此過程中,日方和美方的人紛紛對他指指點點,打聽他的身份。

    科協的人介紹說:“他是華夏硅谷公司的合夥人。”

    科協的人其實也知道李建昆的另一個身份:特區華電公司的總經理。不過這沒有提及的必要。

這樣的身份給陳春仙支招,日方和美方卻是沒話說了。

    陳春仙道:“好,既然你們口口聲聲說沒有什麼陰謀,是誠心實意想和我們合作,那麼我想了解一下,你們放開關於光刻機技術的禁運,具體包含哪些內容?”

    美方和日方的人相視而望,面對這個問題皆有幾分遲疑,不過在李建昆、陳春仙和在場領導銳利的目光下,美方的翻譯還是回道:“沒有哪些內容,只有光刻機。”

    日方的地中海補充道:“成品賣給伱們還不好?當然,如果你們購買我們的產品,我們肯定也會按照相關條款,提供全套的技術支持。”

    “這不夠!”

    陳春仙嚴肅說道:“如果你們真的開誠佈公,就應該對我們開放光刻機領域的所有技術的禁運,我們也不是白拿,花錢買不是?這樣才公平。”

    “這不可能!”美方當即道。

    “教授,你這簡直是異想天開,開放所有技術?開什麼玩笑?我們和美方有些技術也是互相保留的。”

    “你不要往大了扯,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沒提保底的技術,指的是那些你們對其他發達國家售賣的相關技術,如果你們是真誠合作,我們理應享受平等的待遇。”

    在場的領導們倒是都笑了,這其實是他們預定的要在談判桌上談的話題,但眼下提出來,似乎效果更好。

    美方和日方的人開始犯難了,今天這場會議異常重要,或將直接決定這個國家往後會不會發展光刻機技術,他們現在已經躋身世界第一梯隊……

    不答應對方的條件,沒法談“真誠”二字,反過來講好像坐實了他們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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