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兄弟剛從家裏過來。
“媽，那、我走了。”
玉英婆娘暗歎一聲，揮揮手：“去吧，去吧。”
沒有母親願意和兒女分離，也不希望女兒遠嫁，不過這些終歸抵不過女兒的幸福。她的二女兒過完年二十七歲了，還沒有嫁人，這在鄉下農村是不敢想象的事，她不捨的同時，心頭也長吁口氣。
“姐，你還回來嗎？”李雲夢眼淚婆娑，天色尚早，距離她上學還有一會兒。
李雲裳走上前替她抹乾眼淚，笑笑說：“這叫什麼話？我還能不要家，不要你們？回，過年回老家之前肯定回，等我。”
李雲夢這才破涕爲笑，“嗯！”
司機在外面催促，魯娜偷笑說：“走吧姐。”她想，千里尋郎，還挺浪漫的，雲裳姐總算在感情的事上，勇敢了一回。
只是可憐了國耀哥，那也是個好男人。
李雲裳沒好氣地拍打她一下，飽滿的臉蛋上透着羞紅。她的小酒館暫交給魯娜打理，百貨公司還在封頂，預計年後開業，魯娜現在有時間。
李建昆把姐姐送到院門外，他沒有跟去，該交代的都交代給富貴兄弟，目送皇冠出租車消失在衚衕口後，他攙扶着有些乏力的老母親，回到院兒裏，遂鑽進正北房，找出電話簿，聯繫唐國耀。
宅子裏裝了部電話，花了大幾千塊，二姐掏的荷包。
折騰約半個小時，總算和唐國耀通上電話。
“耀哥，今兒忙嗎？……對，有點事……那你過來一趟，我在四合院等你。”
打完電話出來，院兒裏多出一個人，李雲夢像個好奇寶寶樣圍着她繞圈圈，利用她練習起蹩腳的英文。
李建昆拍拍額頭，腦仁疼。
美都子昨晚是在友誼賓館下榻的，沈紅衣送過去的。昨天沈姑娘和她長聊過，但毫無效果，這妞鐵了心要當他的跟屁蟲。
玉英婆娘臉色不太好看，碎碎念着這小日子簡直沒皮沒臉。
美都子渾不在意，陪着李雲夢搭話的同時，注意力全在李建昆身上。
梁叔喊喫飯，李建昆決定不理她，誰料她自己跟過來，很自來熟地在餐桌旁的一張空椅子上坐下，對端着熱乎大肉包子和稀飯上桌的梁叔兩口子，欠身道：“謝謝款待。”
梁叔兩口子：“……”
美都子又望向李家三人，拿起筷子，笑着說：“那麼，我要開動了。”
玉英婆娘：“哼！”
李雲夢哈哈大笑：“她也太搞笑了。”
李建昆憂桑地抓過一隻大肉包子，狠狠咬一口。
喫完早飯，李建昆搬出馬紮，陪老母親在院裏曬太陽聊天，他不在的這半年裏，首都發生不少事，老家來了一羣鄉親，在老王的冰箱廠工作，他們清溪甸也有兩人，其他的是鎮上或其他村的。
也一起來這兒聚過一次。
清溪牌冰箱樣機已經搞出來，老王打算趁着春節檔，把冰箱正式推向市場，還說到時先拖一臺過來。
美都子自顧自搬着一張小馬紮，坐在旁邊，捧着小臉聽着，好像能聽懂似的。
正聊着時，正北房傳來電話的鈴聲。李建昆起身進屋。
“喂，哪位？”
他們剛到首都火車站，你猜遇到誰了？
唐國耀！
唐國耀不是有關係，在火車站內部搞了間辦公室，做出租接客牌的買賣嗎。似乎在特地等他們，他們一出現，便被唐國耀帶着人攔下，明顯不讓走。
他哥正應付着，讓他趕緊打電話彙報。
李建昆皺眉問：“唐國耀帶了很多人？”
“嗯，一羣！”
“你回去保護好我姐，我馬上到。”李建昆重重掛掉電話。
他早上打電話讓唐國耀過來，唐國耀居然猜到了是什麼事。不過細想一下，又不算太奇怪，唐國耀的聯繫方式他早就有，但從來沒有聯繫過，偏偏在林雲剛主動退出回了老家的節骨眼上。
唐國耀未必猜到具體情況，但因在火車站有人，方便，堵堵看，沒想到真堵到……
大概率就是這樣。
李建昆反手一通電話打到了山河古玩城。
“山河。”
“草！建昆，啥時候回京的？”
“先不說，有急事，帶點人，到首都火車站等我……”
和山河相約好後，李建昆平復一下心情，來到門外，玉英婆娘問他什麼事，他說一點瑣事，朋友知道他回京，讓他過去聚一下。
臨時，跟屁蟲還要跟着，李建昆喝道：“在這兒待着！”
美都子噘起嘴，差點沒哭出來。
一九八四年將過，五道口周邊仍然很難打到出租車，李建昆顛着“縫合怪”一溜煙來到龍牌刀具廠，林敬民安排過來一輛解放車，他跳上去後，卡車轟鳴着，以最快的速度駛向首都火車站。
到地方後，李建昆和小王以及他帶來的人馬碰上頭，隨後又和富貴兄弟碰上。
得到一個糟糕的消息：二姐丟了！
火車站內部，唐國耀用作接客牌生意的那間辦公室門口，張富自責道：“是我沒看好，唐國耀說要和雲裳姐談談，雲裳姐也同意了，這裏面有個後屋，沒想到還有個後門。”
李建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辦公室分裏外兩間，他一巴掌推開唐國耀的一名馬仔，踱步向裏走去，裏間一側果然有個後門。
推開後門，竟直接出站了，是一條狹窄的衚衕，衚衕口外是條大馬路。
唐國耀把姐姐帶走了，姐姐連聲招呼都沒打，不可能是自願的！
想到這裏，李建昆身上多出一股戾氣。
“說！唐國耀在什麼地方？”他衝房間裏唐國耀的幾名馬仔喝問。
這間辦公室門口聚集這麼多人，引來兩名車站執勤人員過來打量，王山河笑呵呵湊上去，每人塞了包華子，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成功打發走。
“山河！把他們拎出來！”
唐國耀的幾名馬仔嘴還挺嚴實，李建昆讓小王的人馬把他們一股腦兒拎到後門外的衚衕。“打，打到說爲止。”
“還看我幹嘛，他是我老大！”王山河比李建昆要小几個月。
其實根本不必小王的人動手，富貴兄弟收拾這幾個嘍囉綽綽有餘。不過，他倆不太擅長審訊逼供，最終還是小王的人，抽出兩把明晃晃的匕首，唐國耀的一個馬仔哆嗦了，說有可能在幾公里外的一座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