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舟手心起了一層薄薄的汗,他不知道在這種處境中如何安放自己的眼神,假裝看向窗外。
李雲岫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將目光轉向他捏緊的拳頭上,“怎麼,也就些許日子沒有好好說過話了,見我一面就這麼緊張?”
被戳穿了的慕淮舟有些尷尬,他轉頭看向李雲岫,“本王許久未見到皇祖母了,有些緊張。”
李雲岫聽後卻笑了,她沒繼續問下去。
慕淮舟此時心底如同一堆亂麻般,各種各樣的情緒紛涌而上,最後也只留下了無奈和悲哀。
可惜的是,你並不知道,我爲了留住你,究竟要面對什麼?
痛苦的是,你並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從從前那般模樣,變成現在這個無情冷酷的陌生人。
也幸好,你什麼都不知道。
很快就到了皇宮,李雲岫等慕淮舟先下馬車,再下去。
慕淮舟站在下面想扶一下李雲岫,卻被她避開了,他有些失落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在李雲岫的身後,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到了祥寧宮的時候,李雲岫臉上難得露出了發自心底的燦爛笑容。慕淮舟也知道她和太后之間的感情,自從嫁入王府之後,李雲岫就再也沒見過太后了,想來思念得打緊。
宮裏那些常年服侍太后的宮女都認識李雲岫,也認識這位裕王爺,忙欣喜地向太后通報。
太后此時正在澆花,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花也不澆了,遞給伺候她幾十年的嬤嬤錦肆之後,就趕往了正廳。
“哀家就說這幾日左眼皮怎麼一直跳呢,原來是哀家的雲岫來啦。你可真是讓哀家着急壞啦,嫁到王府之後就一直沒個音訊,淮舟這臭小子沒有欺負你吧。”
李雲岫搖了搖頭,“我與元義自小相識,他待我極好。”
慕淮舟的心裏像是被石頭砸了般,“咯噔”響了一下。
你爲什麼不實話實說呢?你爲什麼不向皇祖母告我的狀?
太后緊緊將李雲岫抱住,“你打小就乖巧懂事,受了什麼委屈也喜歡憋在心裏,今日有哀家在,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哀家替你做主。”
李雲岫想了想,“若是以後真的有這些事皇祖母再替雲岫做主,好嗎?”
太后放開了李雲岫,再將視線落在慕淮舟的身上,“最好是像雲岫說的那樣,你這臭小子自小貪玩,當初皇帝旨意要將雲岫嫁給你,哀家可是非常不贊同的。”
慕淮舟恭敬地答道:“孫兒多謝皇祖母的成全。”他清楚地知道,若是太后真的不同意,皇帝是不會將李雲岫嫁給他的,說不定還是太后自己的提議。畢竟當初康妃已經去求聖旨了,皇帝卻在半道上改了聖旨,這着實不讓人起疑。
現在李雲岫嫁給他,確實是委屈她了。
太后拉着李雲岫坐了下來,無視了還杵在她們面前的慕淮舟。
突然被提起小時候那些經歷,李雲岫羞紅了臉,“皇祖母,又開始打趣雲岫了。”
“我記得我那時候,晚上嚇得睡不着,皇祖母抱着我給我將睡前故事,哄着我睡覺。”
太后露出和藹的笑容,“你那時候膽子可小嘍,又怕疼又怕苦。每次生個病,你嫌藥太苦不喝,又怪給你扎針的太醫扎得太痛了,哀家每次啊,都要給你準備一盒的蜜餞......”
慕淮舟站在那裏聽她們倆敘舊,心情好了很多,彷彿他又回到上輩子和李雲岫恩愛的那段時光了。
太后這纔想起這裏還有一個人,立馬嚴肅起來,“淮兒也捨得放雲岫出來見哀家了,哀家現在是不是想見一面雲岫,都要徵求你的意見啊?”
慕淮舟跪了下來,“孫兒不敢。”
太后沒讓他起來,繼續說道:“哀家知道雲岫護着你,不說出實情。但是這些年哀家是老了,但沒有老到不中用那個地步,宮裏那些傳聞哀家多多少少是聽過一些的。”
慕淮舟恭敬地說道:“孫兒認錯,請皇祖母懲罰。”
李雲岫拉住太后的袖子,“元義待我並未像傳聞那般,還請皇祖母饒過元義這次。”
“罷了罷了,既然雲岫替你求情,哀家也不罰你了。記住了,沒有下次。行了,起來吧。”
慕淮舟剛起來,就聽到太后接着說道:“雲岫嫁給你也快一年了,這肚子一直沒個動靜。”
李雲岫微微一愣,臉上立馬出現一團紅暈,慕淮舟也有些出神。
“怎麼了,淮兒這是有意見?”
“孫兒不敢。”
李雲岫拉住太后的袖子,“皇祖母。”
太后看着慕淮舟,越看越氣,“你以爲哀家不知道你最近娶了側妃那件事嗎?哀家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狐狸精,把你迷得五迷三道。明天你讓她進宮,哀家要好好見見她。”
“你娶側妃可以,但是這第一個子嗣,必須是雲岫的!”太后的意思非常清楚,就是想讓李雲岫通過子嗣鞏固自己在府裏的地位。
李雲岫羞愧得想要當場鑽進地板裏面了,想說些什麼又不好意思開口。
慕淮舟同意道:“明日便讓側妃進宮。”
“你今晚便和雲岫圓房!”
早知道就不和慕淮舟一起進宮了,李雲岫現在後悔極了,她沒想到太后會這樣爲她打算。
嫁在皇家,利用子嗣擡高自己的地位是再正常不過了,但是她對這些沒有什麼強烈的慾望。
權力、聲望、地位她都不在乎,只是她最在乎的那些東西,好像從很多年前起就已經不屬於她了。
慕淮舟,終究是你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