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慕淮舟鬢間的發在風裏飛舞。月光悄然淋在地上，像是凝結成了一層細細的秋霜。
夜有些涼，李雲岫穿得不算厚實，隔着輕薄的衣料，她感受到了夜風的涼意。
他們倆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細長，慕淮舟鼓起勇氣走上前兩步，握住了李雲岫的手。
她的手很涼，像冬天捧起的雪，慕淮舟的心有些酸酸澀澀的。
“雲岫，你出來......是有什麼事嗎？”慕淮舟出聲發問，他不相信李雲岫沒有別的目的。
李雲岫裝模作樣地咳了兩三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倒是麻煩元義了。”
她的演技毫無破綻，慕淮舟也不能說些什麼，“初秋夜冷，你怎得穿這麼少的衣服？”慕淮舟說罷便解開自己的外套，披在李雲岫的身上，他關切地說道：“可暖和了？”
李雲岫有些錯愕，她偏頭看向慕淮舟，“我其實......也不怎麼冷。”
“我看你臉色蒼白得很，手也冰涼冰涼的，身子骨這麼差，回去讓太醫給你調些藥喝。”慕淮舟突然想起了什麼，“上一次太醫給你調藥的時候，怎麼光記着備那個藥了。”
李雲岫一聽到這個耳朵立馬紅了，“這......這事我一般都交給悅心去做。”李雲岫立馬甩鍋給悅心，反正她也不在這裏，慕淮舟對不上口供。
“前些日我的身子也比較康健，想來應該是換季，偶感風寒罷了。喝些藥應該就能康復，元義不必掛心。”
“你叫我怎麼能不掛心？”慕淮舟情緒有些激動，“你身子有一點不舒服我心裏就難受，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其實我有時候就在想，我要是不是生在帝王家就好了，就不會把你卷在這些爾虞我詐的鬥爭裏面去了。”
李雲岫搖了搖頭，“若是那般的話，王爺就不會認識我了，我生來就是要嫁給皇室中人的，這是我的阿爹給我定好的命運。況且，只要嫁入皇室......”李雲岫有些說不出後面的話，她還在糾結要不要將自己的真實目的告訴慕淮舟。
慕淮舟笑容淺淡，他輕輕撫上了李雲岫清秀的臉，仔細地看着這副他日夜思念的眉眼。
“替你舅舅正名對吧，當年那個案子我瞭解得不是很多。但是從今天開始，我會幫助你一起調查的。”
在他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李雲岫的心臟跳動得非常厲害，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感覺自己那片死寂而又荒蕪的心海，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紮根發芽。
她一直都不明白，那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她一直以爲自己從前就是喜歡慕淮舟的。
“你......爲什麼要幫我？”她心中閃過無數的問題，最後還是化作了她嘴巴上的那一句“爲什麼幫自己”。
這是她真心的發問，沒有帶任何目的的發問。
慕淮舟溫柔地看着她，非常有耐心地回答道：“因爲我愛你，我不想看到你一個人扛着這麼重的執念，壓得你這麼多年以來都難以入眠。我想替你分擔，不只是這些，我還想分擔你的痛苦、絕望以及你無法訴說於口的感情。”
“那你是從何得知這件事的？你在偷偷調查我？”李雲岫突然警惕起來，她質疑道。
慕淮舟輕輕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會調查你？你還記得我之前說要給你的那個解釋嗎？”
在慕淮舟的注視下，李雲岫點頭說道：“我當然記得，你說回了王府就告訴我。怎麼，你是現在就要說給我聽嗎？”
慕淮舟低聲“嗯”了一下，“之前是沒有機會，可是現在有了。你要是不着急去祥寧宮的話，我現在就告訴你。”慕淮舟將李雲岫摟入懷中，輕輕抱住她，“現在還冷麼？”
李雲岫有些想笑，“我現在有時間，不着急去皇祖母那裏，已經不冷了。”
其實她去祥寧宮只是一個離席的幌子，只要出了大殿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慕淮舟當然看不出她這個心思，而是溫柔地說道：“其實我已經活過一次了，現在的我是重生的。雖然這聽起來很荒誕，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上一世，我和你兩情相悅、恩愛不渝，我向父皇討了聖旨娶你進門，並且還承諾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個時候，喬落宣還是太子的側妃，也就是因爲她出謀劃策，纔出現了後面一系列無可挽回的事。因爲我和你的感情太過親密，太子和康妃忌憚你的父親和你的兄長的勢力，最後獻計害死了你。我也是在你死後才得知，原來你生前時一直執着於爲你舅舅翻案那件事情。但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而是選擇一個人憋在心裏面。”
“後來，還是一個叫慕容宥安的人找到了我，跟我說了這件事情的原委。他說他算是你的叔父，和你舅舅是莫逆之交，後半生全都是爲了給你舅舅翻案。我聽後，毅然決然地加入了他的計劃當中，只是爲了了卻你生前的願望。但是，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也沒能完成你的心願。對不起，雲岫。”
“我在重生之後，就一直害怕重蹈上一世的覆轍。我就想着我要是不體現出來那麼愛你，會不會你就沒事了，沒想到，因爲我這個愚蠢的決定我傷害了你好多回，真的對不起，雲岫。”
李雲岫在接收到這巨大的信息量的時候整個人是懵的，這確實是一件極爲荒誕的事情，要不是她太過了解慕淮舟的爲人，她已經要開始懷疑慕淮舟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相信你。”李雲岫揚起潔白的小臉，眼神裏面夾雜着一絲痛苦和心疼的情緒。
“爲什麼要一個人自己扛着，爲什麼不早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