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文靖皇后一個人生活了這麼久，這麼些年應該都鮮少有人和她說過話，精神有些失常應該是正常的。人類都是羣居動物，離開了種族，離開了社會，多年沒有人和自己說話和交流，就容易喪失語言功能和交流能力。
文靖皇后看起來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她還可以正常地和李雲岫交流，只是剛剛李雲岫說出來的話刺激到了她，導致她現在有些神志不清。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李雲岫關切地問道。
文靖皇后放下自己的手，她的視線從亂糟糟的頭髮裏面穿了過來，目光漸漸有了焦距，“是的呢，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她開始喃喃自語。
“您還好嗎？”李雲岫有些發愁，她沒想到文靖皇后的精神狀態那麼差，現在想在她嘴巴里面套些話出來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如果失去了今天這個機會，下一次再進這裏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文靖皇后抓住李雲岫的手臂，眼眶裏面含着淚花，她的聲音降了下去，沒有剛剛那麼尖厲了，眼神似乎也清明瞭不少。
“你叫什麼名字，跟長夢是什麼關係？你的眼睛和他出奇地像，你是他的女兒嗎？”
李雲岫如實回答道：“臣妾......”
文靖皇后打斷她的話，“在我面前不用講那些虛無的禮數，以‘你’‘我’相稱便好。”
李雲岫只好改口，“我叫李雲岫，韓長夢是我的舅舅，我自小便跟着舅舅習武所以舅舅那些招數也學了不少。”
文靖皇后喃喃道：“原來是長夢的外甥女啊......”她晃神了很久，纔回過神來，“你可認識慕容宥安？”
李雲岫點了點頭，“他與舅舅乃是莫逆之交，自然認識。”
“那他可還健在？”
“叔父身體康健，看起來像是剛剛及冠的少年郎般年輕。”
聽到這裏，文靖皇后掩面流淚，“他還是練了這個功法......”隨即她擦去眼角的眼淚，對李雲岫說道：“長夢是我的師兄，我們五人都上過長清山拜師學藝。”
“五......五人？”李雲岫有些疑惑，怎麼就扯出來五個人了。
文靖皇后笑笑，“當初師父總共就收了我們這五個弟子，昭煌是我們的大師兄。”她轉頭看了李雲岫一眼，“你可能沒聽過昭煌的名字，成武帝在當上皇帝之前，他的名字叫做慕昭煌。”
李雲岫眉心一跳，她有預感自己接下來聽到的是一個驚天大祕密。
“長夢是我們的二師兄，我排第三，第四是我的弟弟，祁松雲，第五就是慕容宥安。”
“我們五個本來關係都非常要好的，畢竟都是同門師兄弟。直到，師父死之前，將他傾盡一生的絕學心法留給了長夢，而並非昭煌。昭煌以爲自己身爲大師兄，一定會得到師父的喜愛。”
“師父死了之後，長清山大亂，因爲那本心法被偷了。我們抓了很久的奸細，最後才知道偷那本心法的竟然是我的親弟弟。我不知道該怎麼批評他，只求他好好認錯，將心法好好歸還。”
“可是他不知悔改。”
文靖皇后痛苦地捂住胸口，“他從來不會這樣的，他明明一直都很聽話，我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跟着了魔一樣。”
“最後，是長夢親手處理了他，因爲他修習心法出了岔子，已經走火入魔了。”
“我以爲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就在我悲傷地處理完他的後事之後才發現，昭煌不見了。我們家族早就沒落了，所以纔會將我和弟弟送往長清山，希望我們習得一身功夫好振興家族。”
“那時候弟弟死了，我悲傷不已，就沒怎麼將昭煌的事情放在心上。”
“沒想到，等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四年後了。他登上了皇位，我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會是一位皇子。我想着他能來到長清山，之前應該是一位極其不受寵的皇子，爲了登上這個皇位，他應該用盡了手段。”
“我沒想到他會娶我，因爲他對我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我也沒想到他會立我爲皇后。”
文靖皇后說得快岔氣了，李雲岫拉住她，溫柔地抱着她，安撫她說道：“已經過去了，不要害怕。”
“沒有過去！”文靖皇后突然面容扭曲，她將眼珠子睜得大大的，看着李雲岫，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爲他每隔幾日，就會來這裏折磨我，他從來都不肯放過我，他是想折磨死我的。”
李雲岫問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你們會從特別要好的同門關係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文靖皇后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又開始抓自己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因爲他是一個瘋子，你知道嗎？他竟然喜歡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出事那些天他正好不在長清山，想來應該是朝廷裏面有什麼事召回了他，他回來之後再見到的就是松雲的屍骨。他表面上裝作輕鬆的樣子，實際上他早就記到了心裏面。”
“從那時開始，他就下定決心要當上皇帝，替松雲報仇。”
“他留着我是因爲我的長相和松雲太像了，他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都會有一種松雲回來的感覺。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把我鎖在深宮裏面本身就是對我最大的折磨。”
“他知道的，我一向喜歡自由，我年少時最大的心願就是行走江湖、行俠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