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嫿再次回到房間的身後,三個小孩已經睡着了,她躺在自己的位置上,還沒動,沈理就循着她的體溫,擠進了母親的懷裏。
沈千嫿抱住了他,一點睏意都沒有。
她好像在想着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想,藉着暖黃的夜燈,看着那些邊界模糊的各種東西發呆。
沒過多久,房間的門被推開。
傅君衡剛要走進來,卻發現兒童房裏,多了一個沈千嫿。
兩人在昏暗的光線裏,模糊而清晰地對視。
沈千嫿壓低了聲音:“你怎麼來了?”
“我看沈理今晚情緒不對,想着陪他們,我能進來嗎?”
當初爲了讓孩子能夠肆意玩鬧,兒童房裏的牀特別大,兩張牀拼在一起,別說一個傅君衡,再來兩個也綽綽有餘。
沈千嫿遲疑了很久,就在傅君衡以爲會被拒絕的時候,她嗯了一聲。
傅君衡放鬆下來,抱着枕頭靠近。
三個小孩佔據了一大半,傅君衡只能挨着沈千嫿躺下。
兩人並非沒有一塊兒睡過,沈千嫿也不覺得彆扭,挪着位置給他。
像是察覺到彼此脆弱敏感的情緒,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平躺着,感受着對方的呼吸。
沈千嫿是因爲沈理,她不太明白傅君衡爲什麼也會睡不着。
過了很久,幾乎沈千嫿以爲會就此天亮,旁邊的人才低聲詢問:“你睡了嗎?”
“沒有,怎麼了?”沈千嫿說。
傅君衡側過身,幽深的瞳孔被黑暗所掩飾,他的瘋狂和佔有慾都在肆無忌憚蔓延。
他說:“能跟我說說你們在m國的事嗎?”
沈千嫿側眸,又收回視線:“沒什麼好說的。”
“我想聽。”
“我不想說。”
“我想聽。”傅君衡重複。
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美,美得就像當年m國那輪孤寂的明月,惹人動容。
沈千嫿塵封在陰暗角落的罐子,被人溫柔地敲開了一個口子。
她問:“你想聽什麼?”
“所有。”
“那我可是要收故事費的。”
傅君衡悶笑:“行,先賒賬。”
沈千嫿同意了,於是開始講述她的前程過往。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當年她被沈家的人掃地出門,一時間沒什麼着落,所以住進了酒店。
可沈若雲覺得她是個威脅,開始派人追殺她。
沈千嫿當時是有一點黑客本事,能夠清理掉酒店的監控,可面對職業殺手,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她開始逃亡。
只要她在北市,她就必須擔驚受怕,連覺都不趕睡。
後來是林臻臻出手相助,將她送出了國。
雖說沈若雲的人還是跟了過去,可天高皇帝遠,他們鞭長莫及,沈千嫿因此得到了了一口喘息。
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傅君衡認真聽着她的陳述。
她的表情很平靜,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也許是經歷太多,她早已麻木。
“知道懷孕的時候,我是想要把他們打掉的,我又不認識你,我爲什麼要給生小孩啊,而且我當時的情況,根本不適合養孩子。”
沈千嫿至今還記得那個畫面。
她如一頭待宰的肥羊,三四個人圍着她,一邊用冰冷的語氣跟她交代手術,一邊打開了頭頂的無影燈。
煞白燈光打在身上,將沈千嫿的怯弱和委屈照得一清二楚。
她再也忍不住,當着幾個醫生的面失聲痛哭,取消了手術。
沈千嫿想,只是養一個孩子而已,她可以的,她會用盡這輩子的心血,來將小孩養大。
至於小孩的父親,對她來說不重要,她也不在乎。
所以沈千嫿最終生下了孩子。
生下了她的希望。
沈千嫿緩慢說着她的五年。
過去覺得難熬的日子,如今回過頭來看,似乎也就那樣了。
她早就先前看,不再囿於那些過往。
忽然,沈千嫿腰上一重,有人將她困在了懷裏,用強壯的心跳聲,爲沈千嫿驅趕最後一絲難過。
沈千嫿動了一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夢。
沈千嫿長這麼大,這是她睡過的最美好的一個夜晚。
她貪戀溫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三個小孩和傅君衡都不在房間了,但外面的吵鬧聲很歡樂,沈千嫿纔沒落入被拋棄的恐慌中。
她撐着手起身,緩了半天神,這才拖着松泛的身軀走到外面。
傅君衡正和孩子們坐在一起,四個人拼着同一副拼圖。
聽到開門上,他們齊刷刷擡頭:“媽咪小懶豬,都十二點了!”
“你媽上班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沈千嫿笑說。
傅君衡起身,慢慢走近沈千嫿。
不知爲何,沈千嫿突然開始心跳加速。
男人朝着她擡手,很輕的抱了她一下,然後鬆開:“廚房裏留了你的早餐,先用一點墊墊肚子,等會兒如意府要送餐過來了。”
沈千嫿哦了一聲,故作鎮定走進洗手間,耳根一片通紅。
三個小孩湊在一起偷笑,沒敢當面打趣沈千嫿。
如意府比想象中來得要早,沈千嫿看着滿桌美味佳餚,一下子就嫌棄起早上的包子來。
她拒絕了傅君衡的加熱建議,拿出碗筷開喫。
傅君衡也沒攔她,挨着她坐好。
他們將度過一個美好的週末。
週一,沈千嫿和傅君衡兩個社畜被迫上班。
兩人現在處於地下狀態,不能讓人發現,所以沒有用同一輛車,而是分開前往各自的公司。
沈千嫿剛到公司,路綾和江安就同時抵達:“沈總,出事了。”
沈千嫿表情淡定,帶着兩人召開了一個沈家和江家聯動的高層會議。
韓語風出手迅速,範圍巨大,沈氏和江家同時遭到了攻擊,雖說兩家並沒有項目合作,可領導人卻是同一個,所以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好。
兩個公司的高層面面相覷,等待着沈千嫿發號施令。
他們早就做好了反擊的準備,但要怎麼把握節奏,還得沈千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