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他喃喃自語，滿是頹然。
沈墨眉心緊皺，似有若無的往裏掃了一眼，薄脣緊抿。
王氏哭的眼眶紅腫，又叫了府醫過來看，診斷結果竟是同之前一樣，看不出什麼問題。
沈墨一直待到天色暗沉才走。
林軒瑾將他送到拱門，嘆氣道，“表弟，婉姐兒情形你也看到了，你……”
“你們的婚事還是等她醒來再議吧。”
沈墨眸色微深，沒有言語。
林軒瑾:“你還是慎重考慮考慮吧。”
沈墨抿抿脣，突然道，“表哥，無論她如何，沈家都養的起，你不必擔心，我亦不會改變主意。”
“先前的話，你還是與舅舅，外祖父好生商議商議吧，過幾日我上門提親。”
話落轉身離去。
林軒瑾楞在原地，他沒想到婉姐兒都這樣了，他竟還不肯放手。
無奈只得改道去了壽安堂，又讓人尋了林大爺過去商議對策。
……
府門外，沈墨站在馬車旁，盯着林府牌匾良久沒動，若有所思。
石林守在一側，面帶疑惑。
“主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沈墨回過神，神色淡淡。
“吩咐下去，全力搜尋江神醫的下落，三日內，我要知道結果。”
“還有方纔那位大夫，先將人留在府上，等找到江神醫再讓他離開。”
石林拱手應下。
“但願不是我想那樣。”他苦笑一下，又看了一眼林府大門，纔回身上了馬車。
……
壽安堂裏，一片沉寂。
幾人臉色凝重，誰都沒有開口。
“婉姐兒如今一直昏睡着，如何能成婚？總不能背上花轎吧。”王氏臉色發青。
她也不曾想到，沈墨會這般着急，竟不等林清婉身子好全就要下聘成婚。
林老爺子沉聲開口，“墨哥兒雖已獨當一面，可娶親並非小事，也是要經過宗族同意的，咱們也不必驚慌。”
便是沈墨同意，沈家族親可會應允未來少主娶一個病重昏迷之人過門。
林大爺也贊同點頭，“父親說的不錯，如今該着急的不是咱們，應是沈墨纔是，光是沈家族親那邊就夠他應付，何況還有他父親，也必然不會同意。”
王氏冷哼一聲:“大姐夫本來就看不上咱們，當年定親也是大姐強行定下的，如今咱們家一落千丈，他只怕更看不上咱們了，何況如今婉姐兒還帶着病。”
她話音尖利，可其他幾位男人誰都沒有反駁，臉色算不上好看。
“父親，兒媳覺得，事到如今，咱們沒必要再緊扒着這門婚事不放，與其等着被沈家嫌棄，倒不如咱們先下手爲強，把這婚事退了。”
“我是不放心婉姐兒嫁過去的，更何況還是現在這番情形，沈墨身邊桃紅柳綠無數，如今少了個司文情，誰知明日會又來個什麼人，到時，婉姐兒豈不是任人欺負？”
王氏說着就帶上了哭音，人好好的她還不放心呢，何況如今時常昏睡着，若是誰想害她還不是輕而易舉。
其餘幾人神色各異，誰都沒有開口。
林老夫人嘆口氣，“老大家的，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可如今咱們林家今時不同往日…退婚怕是有心無力啊。”
沈家何等清貴，他們自己退是一回事，可被旁人退又是另一回事，他們怎會允許沈家少主被一個落魄家族退了婚，即便是外家，怕也是不會答應。
一旦發難，只怕林家無力應對。
聽他們在討論退婚一事，林軒瑾臉色難看，將沈墨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表弟的意思，並無退婚的打算。”
“他若真心待婉姐兒，怎會…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她。”
林大爺適時開口:“可如今問題的關鍵是，咱們沒有拒絕的實力。”
“若他真能說服沈家族親讓婉姐兒嫁過去，咱們根本無力阻止。”
他長呼了一口氣，面帶愧意。
身爲父親，連女兒婚事都做不的主，他心中頗不是滋味。
“無力阻止？”王氏拍案而起，怒火中燒，“大爺，很早之前我就提過要取消這樁婚事，你卻怎麼都不肯，如今事情鬧成這樣，你一句無力阻止就想把婉姐推進火坑？”
“你忘了怡姐兒是怎麼死的了嗎，難不成你想咱們的婉姐兒也遭受那樣的折磨？”
王氏還是第一次當着公婆與兒子的面對林大爺發火。
東漢講究以夫爲天，過去她從不會如此下林大爺臉面，沒有分寸。
可她這次實在是氣的狠了。
“婉姐兒爲了救林家，可是豁出了半條命去的。”
林大爺面色青白，心下虧欠，可面對髮妻指責，還是生了一絲羞惱。
“我何時要推婉姐兒進火坑了，你不要胡攪蠻纏，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如今咱們林家勢微，根本沒有說不的資格，這是事實。”
“你有何可惱的？或是你有什麼辦法，你儘管去做，我絕不阻攔。”
林大爺氣的直喘粗氣。
林老爺子與林老夫人也是面有不虞，對王氏的不知分寸有些不悅。
見兩人就要吵起來，林軒瑾連忙轉圜。
“母親，你消消氣，我知道您擔心妹妹，我們現在不是也在想辦法嗎，父親只是闡述事實，並沒有要將妹妹嫁過去的意思。”
他拉着王氏坐下，緩聲勸解。
王氏緊攥着帕子，眼淚止都止不住。
什麼想辦法，說來說去不還是怕與沈家爲敵，怕得罪沈家，牽連家族，便想着妥協。
真是白瞎女兒奔波救他們一場。
王氏越想越不忿，越想越生氣。
她心中極其自責，若是當初她便力排衆議退掉這門婚事，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一系列的事情。
過了好半晌，林老爺子再三斟酌後，方沉聲問道，“王氏，你的意思是想退掉這門婚事，是嗎？”
王氏點頭，“墨哥兒的確有能力，有手段，可作爲夫婿，實不是個好人選。”
“那你可曾替三丫頭想好了退路？”
王氏一怔。
林老爺子又道，“咱們就事論事，三丫頭如今情況不明，說句不中聽的，若她當真一直如此渾渾噩噩，你還真能留她一輩子不嫁不成？”
王氏心尖一疼，沒有說話。
“沈家雖水深了些，可畢竟是世家，底蘊深厚，旁的人家誰會願意娶一個這樣的妻子？還是你想折辱她做妾？”
王氏慌忙擡眼:“當然不是。”
“既如此，事情未明朗之前，你又鬧什麼？”
林老爺子面色陰沉，“沈家族親那邊還未有定論，咱們說什麼都是白搭！！！！”
林老爺子話落起身走了出去。
林老夫人擺擺手，也一臉疲憊的進了裏間。
林大爺長嘆口氣，看向王氏神色緩和不少，“婉姐兒也是我的女兒，我一樣希望她好，可如今情形不是咱們所能決定的。”
說完也走了。
林軒瑾上前扶着王氏回了淬玉院。
見王氏神色恍惚，他忍不住道。
“母親，你不必憂心，這件事不會一時半會就有定論，沈家那邊要有的折騰，咱們等着看結果，再下決定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