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大昭御花園鶯紅柳綠,正是一片錦繡明媚的景象。

    幾絲陽光穿透西面涼亭,影影綽綽照在一個單薄瘦小的身影上,微風捲起她的輕紗袖口,透出一陣輕寒。

    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打量着坐在對面石桌邊穿着一身華貴宮裙的小女孩,她矜持的喫完一顆綠葡萄後,貼身侍女意兒拿起綢帕,小心翼翼擦乾淨她的粉脣。

    “七七姐姐,本公主說過,你把我伺候好了,少不了你好處,雖然你出身低賤,到底也是一國公主,這鱸魚乳酪羹,是妹妹我特意命御膳房做得,本公主今天心情好,賞你了。”她態度高傲,奶音裏滿是戲謔。

    蕭七七本是方術世家傳人,在追殺一隻三尾狐妖的途中,掉進了崖洞裏,醒來時就發現變成了一個四歲半的小蘿蔔頭。

    而且她身上的靈力極其稀薄,受到了某種限制,很難發揮出來,兩天後才明白這裏是她曾經看到過的一本無cp古代小說裏的世界,而眼前這個四歲的小女孩就是大昭國最尊貴的公主蕭凌徽。

    原主蕭七七的親生母親是未央宮的陳昭媛,按照大昭國後宮的規定,只有貴嬪以上纔有資格自己撫養孩子,原主如今就是養在蕭凌徽的生母楚貴妃名下。

    大昭國暴君蕭無極,曾經路過未央宮門口,聽到陳昭媛在彈琴,琴音錚錚,金戈鐵馬,那是一首戰曲,也是元皇后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他漸漸入迷,那晚就意亂情迷的寵幸了陳昭媛,後來就有了蕭七七。

    她其實是個意外,雖然宮中只有她和凌徽兩個公主,可因爲性格軟弱,體弱多病,貴妃和蕭凌徽經常欺負她,刻意把她安排在鳳鸞宮附近的一座偏殿裏,平常她又不愛出門,在宮裏就是個小透明,因爲不受蕭無極重視,連宮裏的奴才都會欺負她。

    空有一個公主的身份,和蕭凌徽的生活比起來可謂天差地別。

    蕭凌徽見她愣着不動,昂起下巴,小奶音驕矜的提高几分,透出幾絲命令,“本公主準你坐到這邊來喫。”

    蕭七七回神,眸光落在她嬌嫩張揚的小臉上,暗戳戳的思量,蕭凌徽長大過後,嫵媚傾國的容顏在這亂世中是出名的,及笄宴上,她對大男主一見傾心,幾國的國君爲了求娶她,甚至不顧禮法,廢除皇后,她也視而不見。

    可是大男主對她不感冒,直接說她長得太醜,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主要是大男主長得太逆天,她都懷疑本書作者是個十級顏狗。

    蕭凌徽也是個陰毒的,她不再多想,走到石桌邊,鱸魚乳酪羹散發着腥甜沖鼻的氣味,蕭七七聞着不大舒服,大眼睛裏霧濛濛的,拈起袖子裏的小手帕,捂脣咳嗽了好幾聲,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小臉蒼白,柔弱的接不上氣,“凌徽妹妹,我聞不了這味兒,無福消受這好東西,你還是自己吃了吧。”

    說完她又彎腰對着蕭凌徽驚天動地的咳了幾聲,那來勢洶洶的樣子像是要把蕭凌徽一起帶走。

    蕭凌徽朝後閃開,小臉上掛着一絲姣好的笑意,眸裏卻陰沉沉的,“七七姐姐,這可是我特意爲你做的,你不喫,是想違抗本公主的一片好意嗎?”

    蕭七七眼圈都咳紅了,拍着心口順氣,乳酪和鱸魚兩種食物本相剋,原主體弱多病,吃了這種東西后就引發了痼疾,後來蕭凌徽又給她吃了半生的牛肉,感染了絛蟲,才三個月就死在了偏殿,還吐出蟲子。

    可以說死得相當不體面了,蕭七七最怕蟲子,想及此,小臉比剛纔還白,這裏套路太多了,好想回家呀。

    面對蕭凌徽逼迫的視線,她小臉上揚起一個燦爛如向日葵的笑容,坐下來乖巧的接過碗盞,小奶音裏滿是感激,“凌徽妹妹,我剛纔鼻子不對味兒,這湯香的很。”

    說着她舀起一勺,還嬌氣的翹起尾指,慢條斯理的吹着熱氣。

    蕭凌徽眼裏急色,擰着眉心看她遞到脣邊,“哎呀!”

    碗盞落地,熱騰騰的湯汁濺到蕭凌徽華貴的衣裙上,她登時燙的尖叫一聲彈開,痛哭惹。

    剛想罵蕭七七,就見她撕心裂肺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兒,像是要把她賴着了。

    “哎呦喂!凌徽妹妹對不起啊,我突然肚子痛,把你賜的湯打碎了!”

    她在地下來回翻滾,跟鬧着玩兒似的,給蕭凌徽整不會了,眼淚都幹在眼眶裏。

    “公主,奴婢拉您起來。”珍珠焦急的追着她到臺階邊,突然白着臉惶恐的跪下。

    涼亭裏的所有宮人都噤若寒蟬的低頭跪了一片。

    蕭七七被一個東西擋住了出路,被迫滾停,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鼻涕泡都出來了,她仰頭看到一個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兩個鼻孔,這令人窒息的冷氣壓,這通身黃燦燦的盤龍綢袍,這黯然銷魂的龍涎香,妥妥的皇帝標配,大昭國冷血無情,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暴君蕭無極沒錯了。

    她大眼睛紅的像小白兔,嘴脣抖成波浪形,快要嚇尿了,這位大暴君除了對長陽宮那位幽居的元皇后,剪不斷,理還亂,便是宮中兩個僅有的女兒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

    擡腳就無情的把小糰子踹開,珍珠看準時機,張開雙臂穩穩接住,由於力量太過生猛,她一個姑娘家夠嗆,直接四仰八叉的翻在地上,腰都快被撞斷了。

    蕭凌徽跛着腿,由意兒扶着,嬌弱的從石桌後走到大暴君面前,哭得皺巴巴的向蕭無極告狀,“父皇,我好心請七七妹妹喝鱸魚奶酪羹,可能不合她的意,就把滾燙的湯汁潑到我衣服上。”說着她當着宮人的面,捲起裙角,小腿上赫然一片紅腫,哭得更委屈了,“七七姐姐,你不喜歡魚羹,和我說一聲,凌徽再去換姐姐喜歡的就是,何苦下此毒手來害我。”

    她的侍女意兒也在旁邊煽風點火,“大公主,你不喜歡儘管衝着奴婢來,何苦害我家公主,你太過分了。”

    珍珠忠心護主:“分明就是我家公主不喜歡,二公主逼着她喝的,我家公主突然肚子痛,纔不小心打翻了這碗羹,根本就無心加害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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