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子弟在春闈中取得了很好的名次,當時就有流言蜚語傳遍京城,說是白家賄賂了提學御史,提前知道了考題,所以文章才能寫的行雲流水讓人拍案叫絕。

    當時,這樁舞弊案交由禮部徹查,禮部尚書會同所有主考官進行審查,在多次會審中,提學御史咬定自己沒有收受賄賂,更沒有泄露考題,朝廷又沒有直接的證據,禮部又和離王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此事便不了了之,只是象徵性地罷免了幾個官員。

    本以爲此事到此就結束了,誰知禮部準備今年春闈的時候,又有人舊事重提,直指白家行賄。

    其實,在北楚,考試之前,考生給考官送些特產、稀奇的玩意兒是大傢俬下里用慣了的伎倆,倒不是打聽考題,而是因爲考卷上考生姓名不密封,避免考官因爲一些流言蜚語遷怒到考生自己身上,不好好批卷子給自己穿小鞋。

    曾經就有一個考官驚豔於其文辭才學將其請到家中,本以爲會是一個風流倜儻的謙謙君子,可見面交談過後才發現是個狂妄自大,其貌不揚的少年郎。因其言語衝撞惹怒了考官,考官故意把他的名字寫在了最後。

    “白家子弟寒窗苦讀,德配其位,絕不容許有人這般攀污我白家,毀我白家名聲,壞我白家家風!”

    白益奉氣地急急地咳了數聲。

    白子華忙上前遞過去一杯水,爲難地問道:“祖父,若是有大哥在,大哥一定有辦法,可如今大哥病了到現在都沒醒,而且,這次是禮部和武德司共同辦案,怕是不好應付。”

    “真是白養了他們這麼些年,關鍵時刻排不上用場。”

    幾人商議過後,白子華帶着禮品去見禮部尚書府拜見禮部尚書,白芷雅帶着丫鬟去武德司求見關狄,等了大半日二人都是無功而返,吃了閉門羹。

    待二人回到家中,管家急急地說老爺被人帶走了。

    原來,禮部和武德司協同審查春闈舞弊的案件,督察御史則是帶人專門查了白家在各處的產業,在搜查白家在京城外的莊子時,幾個白家的家丁抄傢伙和督察御史的人動了手,御史手下有幾個從小生活在市井的小吏,聽得懂他們之間說的行話,認定這夥人是山賊綁匪那一路的。

    將幾人抓走嚴刑拷打,竟然發現堂堂朝廷命官白家和山賊悍匪、花樓有所勾結,之前京城轟動一時的拐騙幼兒、少女的案件,白家脫不開干係。

    消息一出,玄錚大怒,要督察御史好好徹查此事。

    至此,白家的境況更是雪上加霜。

    “不好了!老爺被關進大牢了!”

    原本管家等人只以爲老爺是被帶去問話,沒多久便會回來,畢竟白家在京城雖然沒有達到權勢滔天,但一般人也是不敢得罪的,怎麼就被關進大牢了?!

    管家驚的眼前發黑,就要站不住,如今家裏沒有個能做主的人,一家子亂成了一團。

    “大哥醒了嗎?”

    白子華急切地問道,此等大事還得大哥做主,他想往牢裏送些銀錢,免得祖父喫苦,他年紀大了別說嚴刑拷打了,就是在牢裏那陰暗潮溼的地方過上一夜,都得要了他半條命。

    管家無奈地搖搖頭:“二公子,要不要去離王府,求求離王?”

    白子華苦笑,白家本就是離王的棋子,如今離王剛被陛下處罰,自身難保,又怎麼會爲白家出頭?

    “快去把府醫叫來,趕緊看看大哥什麼時候能醒?”

    白子華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帶着銀錢去一趟府衙,到了府衙,府衙的人說是白益奉這種朝廷命官被武德司的人帶走了,他心中一驚趕緊又帶着銀錢去了武德司。

    到了武德司,白子華用銀子打點了一通,最後連武德司指揮使關狄的面都沒有見到,還是他身邊的小吏來說,禮部尚書、督察御史、指揮使在親自審問,等有結果了若是無罪,自會放人回去。

    白子華委婉地說他們白家願意出銀子,只希望讓他見一見老爺子。

    小吏爲難地搖頭:“白公子,我本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好自爲之吧。”

    白子華蔫頭耷腦地嘆了口氣,如今看來,只能等了,這次,白家是真的攤上大事了。

    武德司裏面,白益奉不認罪,無論誰來問都說他白家沒做過這些事情,就算是和白家有干係,也是低下的奴才們瞞着主子做的,而那些奴才們人數衆多,都是人牙子賣進來的,他們做過什麼不可能一一去查證。

    三日後,白益奉被放了出來,白子年和白子華去接老爺子。

    白子年縱然對他心中有怨,可看到他那張蒼老的面容時,心裏還是一緊。

    和平日裏在府上的意氣風發、威嚴尊貴、光鮮有魄力不同,此時的白益奉就是個乾瘦的疲憊不堪的小老頭,他眼眶凹陷,雙眼無神,乾枯發灰的頭髮隨意的散落在腦後,身上杏色的錦服皺皺巴巴的髒污的已經看不清上面的紋路。

    他雙腿無力,靠着白子年和白子華的攙扶才勉強能走路。

    白子華想問祖父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還想進武德司去理論,可被白子年的目光制止住了。

    不用問他都能明白。

    連續幾日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裏被人審問,喫不上一口好飯喝不上一口熱水,精神高度集中每說一句話都要左思右想,生怕說錯話連累整個白家,時不時地還要受到恐嚇和驚嚇,別說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人家了,就算是個壯年小夥,也扛不住。

    “白家的手伸的太長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白益奉只說了這麼一句話,眼中滿是懊悔,隨即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二人趕緊催促馬車快些回府,到了府上府醫給白益奉把脈,安靜了片刻後,連連嘆氣搖頭。

    “怎麼樣?”

    白益奉躺在牀上,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聲,眉頭緊緊地皺着,呼吸困難十分痛苦。

    “老爺前陣子急火攻心,肝氣鬱結,本就傷了心脈,近日又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在陰冷潮溼的大牢裏呆了數日,心情也是大起大落,已然傷了內裏。”府醫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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