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後,他立即說道:“告訴霍家大少,霍老爺他有醒來的痕跡。或者,他已經醒了,只是在裝昏迷不醒。”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麼,他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你們夫人來醫院探望過霍老爺。並且,還掉了一張照片,被我撿到了。”
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被外邊的風雪吹感冒了。
江心從醫院回來後,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總覺得心口堵得慌。
她不想再去想地下室看到的那些東西,但那些東西就像長了腳一樣,主動的往她腦子裏鑽,將她糾纏得難以呼吸。
她忍不住去想小時候的霍淵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爲什麼會畫出那麼壓抑的畫,他小時候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
她不願去想人性的惡,但每個孩子生來都是一張白紙,他們長大後會成爲什麼樣子,大多數情況下,都歸結於小時候父母對他們的引導。
由此可見,霍邢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可,退一萬步講,一個人就算小時候受到了巨大的傷害,也不能成爲他長大後去傷害別人的理由。
江心心裏,此刻矛盾又不安。
她專注在自己的思緒裏,連有人推開門進來了都不知道。
直到,她身後的被子被掀開,熟悉的味道絲絲縷縷的鑽進了她的鼻腔,她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是要出差一週嗎?
這才四天,他怎麼回來了?
難道,主治醫生跟他說了什麼?
此刻的江心,就像是做了賊一樣心虛又不安。
來人像是察覺到她的忐忑不安與害怕,從她背後抱住她,溫柔的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裏,“別怕,是我。”
“霍…霍先生,您怎麼回來了?”江心小聲問道。
“事情提前處理好了。”霍垣解釋完,又說道:“江心,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江心‘哦’了一聲,聽到霍垣的後半句,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垣這後半句,就像是知道眼前人犯了錯,並且已經拿到了眼前人犯錯的證據,然後來提問讓犯錯的人主動向他坦白一樣。
“我…沒有。”江心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霍先生,您…奔波勞累了好幾天,不累嗎?要不…要不早點休息吧?”
面對江心的提議,霍垣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江心,你累了嗎?”
江心不知道霍垣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此刻她不想再跟霍垣繼續聊下去。
霍垣給人的壓迫力太大了,她若是再跟他聊下去,恐怕不出五分鐘,她就會繳械投降。
又或者說,被霍垣給徹底看穿。
看出,她在撒謊。
於是,她違心說道:“我…我累了。霍先生,晚安。”
兩人認識了這麼多年,同牀共枕過那麼多個日日夜夜,這是她第一次跟霍垣說晚安。
說實話,她說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是虛的。
說出來後,她都恨不得收回這句無用又囉嗦的話。
看來,不僅霍垣的行爲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就連她,也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但,更詭異的是,霍垣竟然迴應了她。
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江心,晚安。”
這大半夜的,江心本就因爲地下室裏發現的那些東西,以及霍邢的話輾轉難眠。
現在,因爲霍垣這詭異的迴應,更睡不着了。
瘋了!
真是瘋了!
後半夜,江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
只是,第二天早上,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身旁的位置已經空了。
她第一反應,是不是她昨晚上在做夢。
可她看到左邊打開的衣櫃裏,少了那件黑色襯衣時,她就知道,他是真的回來了。
昨晚,她沒有做夢。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的七點半。
不知想到什麼,她從牀上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朝樓下走去。
“夫人,是現在用早飯還是晚點?”管家老齊聽到腳步聲,立即走到了江心跟前,恭敬的問道。
江心看了他一眼,說道:“就現在吧。”
她說完,朝餐桌走去,眼睛卻環顧四周,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管家見江心如此,狀似無意的說道,“夫人是在找大少爺嗎?大少爺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急需處理,所以早早地就走了。”
江心聽到管家的話,勉強朝他擠出來一個微笑。
江心坐在餐桌旁,問道:“念念呢?”
“大少爺剛剛給念念小姐選好了學校,讓程助理送去學校了。”
“又選了學校?”
“是的。”老齊回答道:“這次,大少爺給念念選了個寄宿制學校,只有週末放假纔會回來。”
老齊回答江心的問題時,臉上一直帶着得體的微笑,心裏卻在想念念小姐那麼小,就將她送去寄宿制學校了,大少爺還真是狠心。
但他面上不顯。
“什麼時候走的?”
“就在您下樓前五分鐘。”老齊對江心的問題事無鉅細的回答,這讓江心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老齊察覺到江心的目光,解釋說道:“大少爺說了,您要是有想知道的事情問我,讓我事無鉅細的告知您。”
得知這是霍垣的吩咐,江心心裏越來越慌。
他是在用這種方法告訴她,不要搞什麼小動作,想知道什麼事情,直接問老齊。
又或者,直接問他?
這個想法從腦子裏剛冒出來,就被江心壓了下去。
且不說,霍垣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
退一萬步講,霍垣就算真的是這個意思,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問他父母的死是不是跟霍家有關,是不是跟他有關。
另一邊。
醫院裏,霍邢的主治醫生辦公室裏。
霍垣坐在主治醫生的位置上,而主治醫生則站在一旁,將昨天發生的事情給霍垣講了一遍。
兩人明明不是上下級的關係,霍垣極具壓迫性的往那一坐,主治醫生連坐都不敢坐了。
他看向霍垣,只見他修長的雙腿交疊,背往椅子上一靠,左手搭在他辦公的桌子上,右手隨意的扯了扯領口。
“照片呢?”
主治醫生立即將照片奉上,霍垣接過照片看了一眼,隨即摺疊放進了自己兜裏。
隨後,擡頭看向主治醫生,說,“這件事情,到此爲止,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我的意思,能明白嗎?”
“明白。”
主治醫生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不知是怕的還是被嚇的。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霍垣說完這句,起身就離開了。
不知抱了什麼心思,主治醫生追上去,“您要不要去看看霍老爺?”
霍垣回頭看了主治醫生一眼,讓主治醫生將剩下的話全都嚥了下去。
十分鐘後。
霍邢的病房裏,霍垣站在霍邢的病牀前,他看着霍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