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悽然一笑,嘴裏有血淌了出來。
“好啊,我們在地獄等你。”她聲音越來越虛弱,胸口淌出的血,將兩人的胸口浸染通透。
“把車開過來!”霍垣衝着程羿怒喝,“愣着幹什麼!都想死嗎?!”
程羿終於反應過來,他盯着江心胸口刺目的鮮紅,呼吸一窒,連滾帶爬的往外跑去。
“霍垣,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
霍垣腳步一頓,低頭看向江心。
江心虛弱地望着他,“那個,殺了我…兔子的人,帶我去,偷東西的人,騙我,撕了我爸爸教案的人,是不是?”
“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江心閉上眼,聲音越來越小,“從,見過…霍邢回來。”
霍垣呼吸逐漸加重,他抱着江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她身上溫熱的鮮血,灼燒着他的每一寸肌膚。
“江心,你這個騙子,到底是誰教你這麼騙我的?”
霍垣眼眶也逐漸變得猩紅,“爲了別的男人傷害自己,江心,你這樣做,只會讓他死得更慘!”
霍垣猛地擡頭,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給我把他,碎屍萬段,拿去喂狗!”
“你敢!”甬道內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吼。
話音落,魏庭帶着人衝了進來,魏火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喊了一聲爸。
魏庭看見自己兒子如此狼狽的躺在地上,他倏地舉起槍對準了霍垣,“霍垣,我魏家和你無冤無仇,你竟敢這麼對我兒子,是不是真以爲不敢拿你怎麼樣?”
一時間,地下室內氣氛劍拔弩張。
霍垣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嘴角勾起陰鷙的冷笑,“來的正好,那你們就一起去死吧!”
說罷,他眼神徒然一寒,“動手!”
魏庭瞳孔一縮,這小子!
簡直是瘋了。
雙方的人紛紛掏出武器,蓄勢待發,魏庭一腳踹開衝上來的保鏢,對着那人就是一槍。
劇烈的槍響,在地下室裏迴盪着,震耳欲聾。
而與此同時,霍垣懷裏的江心,原本抓着他衣領的手,緩緩滑落,無力的垂了下去。
霍垣渾身一震。
而就在這愣神的一瞬間,魏庭的槍對準了霍垣,霍垣與槍聲同步擡頭。
他想也沒想,立即轉過身,緊緊護着懷裏的人,背對着飛來的子彈。
“爸!”魏火驚呼一聲。
可還是晚了一步,子彈劃破空氣,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霍垣,沒入他的後背。
霍垣一個踉蹌,抱着江心倒下,在關鍵時刻,一隻腳單膝跪地,抵住了這股衝擊力!
他低頭看去,江心雙目緊閉,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他長長的鬆了口氣。
魏庭也愣了,反應過來時,霍垣已經單膝跪在地上,卻仍舊抱着那個女人不肯鬆手。
魏火得救,他起來抓住魏庭的胳膊,“爸,你別衝動!”
程羿也趕了回來,他看着這地下室裏一觸即發的場面,上前對魏庭道:“魏總,令公子並未受傷,這件事到此結束吧,如果鬧大了對誰都都沒有好處。”
魏火驚魂未定的搖了搖頭,他看了眼那邊跪在地上沒了動靜的人,“爸,我沒事,快走吧,這霍垣瘋了!”
魏庭看出來了,這傢伙確實是瘋了,他剛來條件都還沒來得及談,這廝就要殺了他,不是瘋了是什麼?
程羿做了個請的手勢,“魏總,今天的事有些誤會,有機會我們一定登門道歉。”
他臉上鎮靜,心裏慌得一批,這魏庭再攔着,別說江心了,霍垣都得死了。
魏庭冷哼一聲,“哪有那麼容易!你們不分青紅皁白抓我兒子……”
魏火推搡着魏庭,“爸你別說了,快走吧!”
他同樣擔心江心,只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不適合留下。
而且他也意識到,霍垣並不是單純的以威脅江心取樂,他是真的……在乎她啊。
能豁出命去的在意,想必,霍垣是不會讓她死的。
魏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沒出息的東西!”
“是是是,我沒出息,咱先出去再罵。”
魏庭藉着兒子給的臺階,在魏火半推半就下,退出了地下室,“這筆賬,我們改日再算!”
等着父子二人走了後,程羿才總算鬆了口氣,他走上前去,彎腰喊道:“霍總,我把車開過來,先去醫院吧。”
霍垣眼睫顫了顫,他擡起頭,看向程羿。
這眼神,讓程羿胸口一窒,無端傳來一分鈍痛。
“我好像,真的做錯了。”
他看着程羿,眼神裏攜裹着無助,像極了一個,走丟的孩子。
這個男人,何曾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程羿心中動容,他沉默片刻,低聲說道:“霍總,我們先去醫院,您這話,等江小姐醒來,您親自和她說。”
霍垣後知後覺,他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六神無主般,喃喃自語,“對,去醫院,去醫院…快去!”
他猛地站起來,突然眼前一黑,又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程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霍總!”
霍垣穩住身體,他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我沒事。”
他抱着江心,不顧身上的傷,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去。
此時他和江心身上,都染滿了鮮血,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誰的血。
不遠處,魏火坐在車裏,看着霍垣跌跌撞撞地抱着江心上車,看着車子駛出爛尾樓,他嘆了口氣。
魏庭在一旁說,“你死了這條心吧,那個女人,你從他手裏搶不來。”
魏火望着車子離去的方向,月光下,枯黃的雜草在風中微微攢動,像荊棘一般纏繞,像是在迎接春天,又像是嚴冬結束之際,做着最後的掙扎。
魏火收回視線,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魏庭驚訝地看着自己這個兒子,他說這話的一瞬間,魏庭突然感覺到,這個兒子,好像一下子……
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