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立即捂着胸口,“怎麼是你?”
“不是不方便嗎?怎麼能讓他們送。”霍垣端着托盤走進去,自顧自的將飯菜放到桌上。
江心咬了咬脣,順手拿着旁邊的外套穿上。
他也穿着睡袍,比她暴露多了,腰帶鬆鬆垮垮,一彎腰,幸好他還穿了褲子。
江心挪動步子,在書桌前坐下,她瞄了眼霍垣,他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低頭拿起筷子,機械的往嘴裏扒飯,她不用看霍垣,也能感受到他直勾勾的目光。
早知道是他送上來,還不如下去喫。
她用最快的速度喫完飯,然後站起來,和他拉開距離,“我喫完了。”
霍垣看了她一眼,彎腰去收拾碗筷,這動作扯到腰上的傷口,他額頭青筋跳了跳,緩了會兒,他纔拿起托盤。
“那你好好休息。”
霍垣說完,端着托盤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江心愣了愣,他的這道眼神裏,彷彿藏了千言萬語,又像是要將她的模樣刻在骨子裏,又莫名的像是在告別。
太多太多的情緒,複雜到她讀不懂。
她下意識的捏緊袖子,祈禱他不要再說出昨天那些話來。
然而他最終,也只說了句,“你回家去吧。”
“什麼?”江心以爲自己聽錯了,他是說…讓她回家?
“我說,你可以回去住幾天,在這裏不自在的話。”
江心徹底愣在原地,心跳都莫名快了幾拍,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她盯着那扇空蕩蕩的房門,一時間,腦子裏好像空白了。
江心站了好半天,纔回過神來。
只是回去住幾天而已,又不是真的放她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呆。
於是第二天,江心去了學校之後,就沒有回來。
霍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直盯着門口出神,從下午五點,坐到晚上八點多。
透過那扇透明的落地窗,他看到外面院子裏,負責接送江心的司機在擦車了。
齊管家也納悶,江心今兒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霍垣也沒有殷勤的去做飯了。
他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少爺,江小姐今晚,應該不回來了吧?您晚上想喫什麼?”
霍垣擡起頭,看向齊管家,忽地笑了一下。
這笑容把齊管家嚇得頭皮發麻。
但仔細一看,他這一笑,沒有任何含義,就只是單純的笑了一下。
儘管如此,齊管家還是頭皮發麻。
霍垣忽然說,“有魚嗎?”
齊管家愣了愣,“有的,還需要別的嗎?”
“不用了。”霍垣淡淡地收回視線,又看向了外面的院子。
齊管家彎了彎腰,退了下去。
此時的江心抱着膝蓋坐在牀上,屋內一片漆黑,她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月光躲在雲層之後,若隱若現。
江頤也沒有回來,整個房間裏靜悄悄的。
程羿領着那位大師來到霍家,他敲響書房的門,霍垣就坐在辦公桌前,盯着電腦屏幕走神。
“霍總,chase來了。”
霍垣擡頭看了那人一眼,看着三十來歲的男人,一頭栗色的微卷,五官深邃,有雙淺藍色的眼睛,一看就是個混血。
“霍總您好,很高興與您見面。”chase很紳士的將手放在胸前,朝霍垣鞠了一躬。
程羿左看右看,問道:“霍總,江小姐應該還沒放學吧?”
霍垣道:“你先出去。”
程羿也沒多想,他點頭應下,退出書房順帶將門關上。
霍垣起身走到chase面前,朝着他伸出手,“你好。”
chase也伸出手,微笑着和他握了一下。
霍垣做了請的手勢,“請坐。”
兩人來到旁邊的房間,面對面在沙發上坐下,霍垣開口道,“程羿應該和你說過了。”
“是的,程助理和我說過,請問是霍總本人要進行催眠嗎?”
“沒錯。”
chase沉吟了片刻,“沒有問題,選擇性遺忘一些記憶,需要您的配合,同時需要您對我百分百的信任,
不過我還是不建議用這種方法遺忘記憶,記憶是一個人組成的最重要的部分,記憶決定了我們的成長和性格,若是缺失了某些記憶,那這個人就不算完整了。
或許我可以通過催眠,讓您有勇氣去面對困難。”
霍垣看着他,神色平靜,“如果一條繩系成了無法解開的死結,除了剪斷它,還有別的法子嗎?”
“剪斷了繩子,這條繩子便不能再使用了,倘若決定了不再使用它,那爲何不將繩子收藏起來,至少能讓它保存完整,爲什麼一定要剪斷呢?”
霍垣點了支菸,悠悠道道:“可能我有強迫症,就想解開它。”
chase不禁笑了笑,“看來霍總是個主觀意識很強的人。”
說到這,他又補充道,“不過霍總,這條繩子若是真的剪斷了,往後再想拾起來,也還是隻能用死結綁在一起,您真的想好了嗎?”
霍垣也笑了,“那就再剪一次。”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就現在。”
chase點了點頭,他環顧一週,讓霍垣在沙發上躺下。
chase說,“選擇性的遺忘,是在極度渴望遺忘某些事情的情況下,才能成功,若是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請不要害怕,勇敢的去面對,才能徹底消除對回憶的恐懼,勇敢的面對,纔是真正的遺忘。”
chase對着霍垣的眼睛,打了個響指,他的聲音,在霍垣的耳邊漸漸飄遠。
彷彿隔着千山萬水,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霍垣,你看到了什麼?”
霍垣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的甬道,伸手不見五指。
他邁開腳步往前走,穿過漫長的黑暗,有一束光從前方射來,視線有片刻的失明。
鮮血的味道,女人的慘叫聲,鐵鏈的碰撞聲。
他緩緩睜開眼,滾燙的鮮血噴濺而來,將他的視線染得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