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垣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盯着齊管家,目光深沉,且帶着一絲探究。
那神情,不似作假。
齊管家見狀,忽地自嘲的笑了起來,“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哈…”
齊管家笑聲刺耳,帶着說不出的恨意和悲傷,他笑着笑着,眼淚流了出來,一張臉老淚縱橫。
“你怎麼能不知道?”他像是喃喃自語,又怨恨地盯着霍垣,“你以前不是問過我,我有沒有其他的家人。”
“我有啊,我唯一的家人已經被你殺死了!”
“三十八刀,刀刀避開要害,我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點的流乾鮮血,在痛苦中死去,你和你爹乾的好事,你怎麼能忘了?”
霍垣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哦,也是,你殺了那麼多人,又怎麼會記得那樣的小人物。”
“所以你父子二人的報應來了。”
“衆叛親離,愛而不得哈哈哈……”
齊管家笑的癲狂,將心中壓抑了幾十年的積怨都釋放了出來,讓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面目猙獰的惡鬼。
程羿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是不是聽到了不該聽的?
“那個女人。”霍垣終於開口了,但剩下的沒有說。
齊管家厲聲喝道:“就是那個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唯一的家人!”
“就因爲被霍邢那個畜生看上了,她不從,就被那個男人殘忍的對待,像狗一樣鎖在屋裏被他糟踐!”
齊管家聲嘶力竭,“你們霍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都該死!”
吼完之後,他踉蹌一步,跌坐在地上。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找我,更不會偷偷混進來被抓住。”
那時候的他,年輕氣盛,剛得霍邢賞識。
他對霍邢忠心耿耿,替他當牛做馬,他一心想混出個名堂來。
他捨不得離開霍家,他連結婚都是請假回去,結完婚就回來了,他生怕別人頂替了自己的位置。
後來新婚妻子來看他,他沒時間陪她,她就混進霍家,結果人沒見到卻被保鏢抓住,送到了霍邢面前。
霍邢見色起意,對她欲圖不軌,被她用菸灰缸砸傷了頭,霍邢勃然大怒,將人鎖進了密室裏。
在得知女人是齊管家的新婚妻子時,霍邢就已經不打算放她活着離開了,在百般折磨羞辱過後,最後拉來自己的兒子,殘忍的結束了那個女人的生命。
齊管家找到她時,正好就看到了這殘忍的一幕。
他躲在門口,透過門縫,親眼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被霍邢抓着霍垣的手,一刀一刀的捅死。
到了現在,他都還清楚的記得,霍邢臉上的猙獰,少年臉上的冷漠。
他從不知道,原來世上竟有如此冷血的人。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他想衝進去,把那兩個畜生千刀萬剮,可女人倒下去時,像是感應到什麼,用盡最後的力氣往門口看了過來。
隔着一扇門,那是兩人此生最後一次對視。
也是他幾十年來,無數次午夜夢迴的夢魘,他記了這麼多年,在仇恨裏煎熬沉浮,可罪魁禍首,卻連記都不記得了。
“我當時就發誓,我一定要親眼看見你們霍家所有人,都自食惡果,嚐盡失去摯愛的滋味!”
“老天開眼!終於讓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們自相殘殺,哈哈哈,霍邢那個畜生,他永遠都想不到會死在自己兒子的手裏,真是天道好輪迴,哈哈哈……”
齊管家獨自在地上又哭有笑,訴說心裏的怨恨,悲慼裏又夾雜着無盡的快意。
“少爺,今天過後,就輪到你了,你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嗎?哈哈哈!”
程羿猛地回過神來,“你幹了什麼?”
然而他話音剛落,霍垣就已經消失在他眼前,只剩齊管家在書房裏,瘋瘋癲癲的說着“報應,都是報應。”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哈哈哈!”
程羿擰着眉頭,“你真的是……”
他也懶得再管齊管家,跟着跑出了書房,順便叫人把他看住。
此時學校里人聲鼎沸,人頭攢動,江心坐在最中間的區域,看着臺上的俞周,正捧着學位證書在跟校長合影。
江心拿出手機,站起來幫俞周拍照。
沒多會兒,俞周就下臺,飛快的回到座位上,她抱住江心的胳膊,臉上難掩興奮,“畢業了!我終於畢業了,江心我太高興了!”
江心被她搖得頭暈眼花,無奈地笑道,“恭喜師姐。”
“哈哈可算是熬出頭了,江心你加油啊。”
“嗯。”
江心正要說話,她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霍垣打來的。
俞周見狀,默默地放開她,轉頭去和另一頭的喬故說話了。
江心遲疑了一下,她接聽電話,霍垣的聲音立刻從電話那端傳來,“你在哪?”
“在學校啊,怎麼了?”
“現在馬上出來。”
“你也來了?”江心連忙站起身,但又想到他來幹什麼?
“你先出來再說。”
聽到他急切的語氣,江心有幾分狐疑,但還是聽話的往外走,“好吧。”
她艱難地穿過過道,看着前面黑壓壓的人頭,她差點密集恐懼犯了。
江心低下頭,飛快的在羣人裏穿梭。
剛走出人羣的時候,忽地身後傳來一陣異樣的喧鬧,江心腳步一頓,她下意識回頭看去。
發現不少學生都站了起來,還有人舉着手機拍照。
她順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下一秒,手機從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江心怔怔地站在原地,下午的陽光明明灼熱火辣,而她,卻遍體生寒。
在正前方播放學校宣傳圖的大屏幕上,突然換成了少兒不宜的視頻,男人壓在女人身上,只有後背和後腦勺,但女人的臉卻十分清晰。
視頻裏的聲音,通過功放機,傳遍了學校的每個角落,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而視頻裏的女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江心。
她就那麼站在人羣之外,盯着那段視頻,播放了整整十五秒才被切斷。
電話的另一端,霍垣一腳急剎車,停在了路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