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人收拾。”霍垣意味不明的說道:“程羿,做好你該做的事情。這一次,要是讓他們跑了,可就再難抓了。”
霍垣說完,轉身上了後邊的一輛車。
下一刻,車子往另外一個方向開去。
程羿見此,也立即按照霍垣的指示,將車開了出去。
霍霖這邊,在張恆的帶路下,用了三分鐘不到的時間,他就將車開到了公路上。
隨後,將車停了下來,緊接着是車門松鎖的聲音。
“張恆是嗎?”
“是。”
“今天,謝謝你,下車。”
張恆見霍霖沒有絲毫表示,愣了一下,可當霍霖冷漠的視線掃在他的身上時,他一句話都沒敢開腔,逃一般的下了車。
就在剛剛,他清楚的看見了霍霖眼中的殺意。
所以,在下車後,他想立刻離開這裏。
因此,連身後有人拿着手槍對着他的後腦勺,都沒有發現。
三米過後,子彈從手槍裏飛出,直射張恆的腦門。
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人,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明顯是死不瞑目。
霍霖從兜裏掏出手巾,將槍口擦了擦,隨後又將其揣進兜裏。
“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死的越早。下輩子,放聰明點,不要再什麼都拿出來說了。”
“張恆是嗎?安息吧!”
一聲長嘆,隨着車子揚塵,消失在漫長清冷的夜色中。
霍霖在解決掉張恆後,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有車子朝着他這個方向而來,而那個車子來的方向,正好是那個小區。
他眸光微微一閃,將車子提速到了一百四十邁,往前奔去。
但在開了七八分鐘後,車子駛上石橋,馬路中間卻突然出現了巨石攔路,逼得他不得不將速度降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他就確定了他那個侄子一直跟着他。
只是,因爲某種原因,一直沒有露面。
他降下速度,調轉車頭,卻見身後有無數把手槍指着他。
爲首的人,正是程羿。
他一眼就認出,這些車子,就是剛剛他後視鏡看到的那些。
他又將目光看向左右,左右倒是沒有人攔住,但是在這石橋之下,是滾滾江水,深不見底。
若是有人掉下去,一定屍骨無存。
程羿上前一步,朝霍霖喊了一聲,“四爺,別掙扎了,認命吧。”
霍霖停下車子,降下車窗,看向程羿。
“程羿,認不認命,可不是你說了算。”霍霖的臉上仍舊掛着風輕雲淡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什麼都不在意一樣。
程羿要不是在他手裏喫過虧,知道他的手段極其殘酷,一定會同情霍霖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敗在霍垣的手上。
甚至會,爲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感到惋惜。
可他見過霍霖的真面目,知道霍霖根本就不像是表面上表露出來的這樣。
如果說霍垣是生在暗夜裏的狼王,那麼霍霖就是生於野林的狐狸,狡猾又擅於僞裝。
在某種程度上說,霍霖跟霍垣很像。
或者是,打太極。
“我那個無敵聰明的侄子呢?我要見他。”霍霖狀似不經意般,看了看手上的腕錶,“現在才十一點,他…應該還沒有睡吧?”
“霍總可不比你,孤家寡人夜貓子。”程羿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直接懟他,“這麼晚了,你不睡,別人就不睡了嗎?”
對於程羿的無禮,霍霖也並不在意。
“呵,還沒有抓到我和韓淵,我那侄子又怎麼會睡得着?”霍霖說着,將車窗搖了上來,又調轉了個車頭。
他的目光從第一排的車往後看,落在了最後一排最右邊的白色大衆上,“我的好侄子,你不是想要跟我敘敘舊嗎?
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我們叔侄倆好好的來敘箇舊。”
霍霖話音一落,人羣突然退至兩側,讓出一條路來,霍垣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四叔,這可不是個敘舊的好地方,要敘舊…我們還是回去慢慢敘的好。”
“回去?”霍霖輕輕地跟着唸了一聲,下一秒語調驟然變得低沉,“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帶我回家了!”
霍霖擡起手,槍口對準了霍垣。
“嘭——”
霍垣臉色微變,開口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程羿已經開槍,霍霖的胸口多了個血洞,鮮血汩汩往外淌,將他身上的白色西裝浸染通透。
霍霖手裏的槍徒然掉落,他捂着胸口,卻遲遲不肯倒下,鮮血不斷的從指縫裏溢出來。
他看着霍垣,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笑容,“霍垣,這只是個開始,並不是結束。”
霍霖艱難地吐着字,“你這次,能算到我的計劃嗎?”
霍垣眯了眯眼,臉上笑意全無,“你就這麼想贏我?”
霍霖到底是支撐不住,緩緩跪了下去,他撐着地面,艱難地擡頭,“想啊,做夢都想,我……霍霖的字典裏,從來沒有認輸兩個字。”
霍垣死死盯着他,臉上五官線條緊繃着,在月光下散發着森森寒意。
霍霖擡起頭,看了眼天空的月亮,喃喃道:“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就像,你當年出生那晚一樣。”他閉上眼,像是在接受月光的洗禮,緩緩倒了下去,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只有坦然與釋然。
霍垣出生的時候,他也才四歲。
他好奇的盯着襁褓裏那兩個皺巴巴的嬰兒,他撇了撇嘴,“長得真醜。”
三個哥哥笑他,你出生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醜。
他心裏暗暗的想,他們長大了,肯定沒自己好看。
小小年紀,從外貌上就開始攀比了。
他終日圍着兩個小侄子,告訴他們,自己是他們的四叔。
在沒長牙的嬰兒開口喊了他一聲“西西”時,他稚嫩的臉蛋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他這一生從懵懂無知,到如今潦草收尾,也都在閉上眼的那剎那間,走馬燈一樣閃過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