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霍家，本不該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在霍邢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命運的齒輪發生了轉變。
霍邢究竟是成就了霍家，還是毀了霍家。
已經，沒有答案了。
程羿訕訕地看了眼一旁的霍垣，他臉色鐵青，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駭人的冷意。
“霍，霍總，我是怕他傷害你才…開槍的。”程羿訕訕地開口。
霍垣沒理會他，朝着霍霖走去，他來到霍霖身旁蹲下，探了探霍霖的脈搏。
“他故意激你開槍，蠢貨！”霍垣沉聲罵他，語氣中慘雜着怒意，不知是因爲程羿的蠢，還是因爲霍霖的死。
程羿愣了愣，“啊？”
什麼叫故意激怒他開槍？難道霍霖是來赴死的嗎？
仔細一想好像也對，明知道有人跟蹤，還孤身一人跑出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這麼蠢。
可他圖什麼？
不遠處的山上，韓淵舉着望遠鏡，將所有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韓先生，我們該走了。”身後的人催促道。
韓淵放下望遠鏡，山上風大，吹亂了他額前的發。
他在山頭兀自站了良久，後面的人望着他落寞的背影，面面相覷。
而韓淵目光，異常的平靜，良久，一聲嘆息，自林中輕輕地盪漾開來。
“我說，半小時後去接他。”
“可他卻在半小時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阿霖，真是永遠都不服輸啊。”
他最後的計劃裏，用自己的命，利用了韓淵，他不想跟霍垣鬥，都不行了。
韓淵轉身離去，只剩下夜風在林中穿梭，樹葉沙沙作響。
霍家老宅。
一大早，俞周就熬好了粥。
按照霍垣給的食譜，還做了一些其他的早點，端上桌子，叫江心喫早飯。
霍垣已經有兩天沒有回來，儘管給江心報了平安，但江心這兩天仍舊沒有休息好。
她坐在餐桌前，臉色不是很好，眼底泛着烏青，連神色都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因爲擔心霍垣，還是因爲知道顧箬的孩子死了，讓她又夢見了那個被她打掉的孩子。
俞周見她這個樣子，給她盛了粥，遞到她的跟前。
江心吃了兩口，就沒胃口了。
“江心，你有心事？”俞周見她這般，說道：“是不是…因爲霍總這兩天沒有回來？”
江心擡頭看向俞周，欲言又止。
“怎麼了？”俞周說道：“江心，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千萬不要憋在心裏，一定要說出來。否則，心事多了，只會壓垮自己。”
“師姐，你說，人死後，會有靈魂往生嗎？”
俞周被問得一怔，突然她想到了什麼，說道：“江心，有些東西是很玄學的。不論人死後，靈魂能不能往生，我們都要先過好今生的日子。”
“你看，你喫得這麼少，且不說你自己的身體，就是寶寶的營養，都是跟不上的。”
“霍總才兩日不在家，你要不要我拿個鏡子給你照照，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多麼憔悴？”
俞周苦口婆心的說道：“女人在孕期是最容易多想的，這很正常，但是江心，你一定要將目光放在現實中，不要總是沉湎於過去。”
“你知道就好。”俞周說着，又給江心盛了一碗粥，“喏，那你先再喝點粥，然後再喫點別的，這可都是我按照霍總的要求做的，你必須賞個臉，都嘗一嘗。
不然的話，我可是要跟你鬧的。”
“嗯。”
江心像個乖寶寶一樣，輕輕地點了點頭，端起碗喝了起來。
“這才乖嘛，你啊，別再想那麼多了，就好好的跟霍總…”
俞周還想說點什麼，她看見霍垣回來了，立即閉嘴。
見江心喫完了，她立馬接過江心手裏的碗，飛快的逃離現場。
臨走前，還不忘助攻一句，“你要是沒喫飽，讓霍總餵你…”
聽到這話，江心驀地擡頭，就看見了一道頎長的身影。
霍垣風塵僕僕，眉眼間染着幾分疲憊，他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江心身邊坐下，摸摸她的肚子。
“他今天有沒有聽話？”
江心點頭，“嗯，很聽話。”
“明天該做產檢了，我陪你再去檢查下。”他大概也聽說了顧箬的事，撫摸的動作都輕了幾許。
江心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臉，“你先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你應該…已經好多天沒好好睡覺了。”
霍垣動作頓了頓，他擡起頭，對上江心的視線，眉眼都帶着笑，“你陪我吧，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着。”
江心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看到他期盼的眼神，微微點頭應下。
他笑意更深了，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一般，眼睛裏都帶着光。
他抱着江心，想親她一下，又忽然想到什麼，“有煙味，我先去洗澡。”
說完，他快步上樓，腳步都帶着風。
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只穿了件睡袍，拉着江心到牀上，這是江心回來後，他們第一次同牀共枕，雖然是大白天。
他輕摟着江心的腰，將頭枕在她肩膀上，“我等會兒睡着了會不會壓到你？”
“不會，壓到了我會把你推開。”江心眼中也帶上了點笑意。
“別把我推開。”他收回了她腰上的手，轉而握住她的手。
江心神色怔了怔，她知道，霍垣說的不是這個推開。
“睡覺吧。”
霍垣將頭埋進她的頸窩，閉着眼，低聲開口，像喃喃自語般，“霍霖死了。”
江心心裏咯噔一下，她微微側頭，也只看見他側臉的輪廓，彷彿剛纔她聽到的只是幻聽。
霍家原來有那麼多的人，可是到了今天，凡是阻礙到他的人，全都死了。
他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是高興，還是悲傷，又或者，惆悵感慨？
可這不一直都是他想要的麼。
霍垣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解釋，他閉上眼睡着了。
大白天江心自然睡不着，她睜着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發呆。
過了許久，她側頭去看他，依舊只能看到他熟睡的側臉。
她擡起手指，輕輕地落在他臉頰上。
“霍垣，爲了我們的孩子，好好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