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變幻莫測，盯着江心的目光，突然失了神。
江心見她沒反應，也突然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連忙放開他的腿，“對、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霍垣漆黑的眸色閃了閃，他淡定地將杯子放回茶几上，擡手把她拉起來。
“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善人。”
少女直勾勾盯着和他，眼中閃爍着澄明的光，還帶着一絲堅定。
“不，您就是大善人，雖然您自己可能覺得自己不好，但您對我的好，我會記在心裏一輩子，您對我來說，就是我的善人。”
“沒有您，我現在…”江心想到了自己在會所門口想到的遭遇，她眼神又暗淡下來。
她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人會對自己伸出援手，更不會有人在危難之際，救她於水火之中。
他的出現，就如同神明降臨一半，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和害怕。
有時候她都在想，自己該如何回去面對那空蕩蕩的房間，當黑夜來臨的時候，她如何面對滿世界的黑暗。
但她遇到了霍垣，想到還有這樣一個對她好的人，她似乎就有了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孤獨和恐懼的勇氣。
儘管…他自己覺得，他做的這些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了，喫飯吧。”
江心看他站起身，無情的轉身離開，結束了這個話題，她臉上閃過一抹失落。
果然，自己剛纔反應有些越界了，讓他以爲自己對他有所圖謀。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坐在餐桌，安靜的喫飯，直到喫飯結束，她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霍垣沒有喫，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全程都落在她臉上，還有她纖細的手指上。
江心放下筷子，“我喫飽了。”
霍垣這才收回視線，點點頭，側頭對張姨道：“撤了吧。”
“好。”張姨趕緊上來把飯菜都撤了。
江心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霍垣卻問道：“你想說什麼？”
江心小聲說：“這些菜……”
“張姨隨便做的。”
“哦。”
都是她喜歡喫的啊可是，這話江心沒說出口，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是您沒喫呢。”
“我喫飽了。”
“啊……”江心愣了下，她都沒見到他動筷子，他什麼時候喫的？
霍垣又轉移了話題，“那是住在這裏，還是送你回去？”
江心急忙道：“我要回去的，我得送我爸媽回去。”
霍垣點點頭，起身往裏屋走去，很快又從裏面拎出來一個包裹，“我送你回去。”
江心下意識不想麻煩他，“我自己打車就好了。”
“走吧。”他好像沒聽見似的，拎着包裹自顧自地出了門。
江心盯着他頎挺的背影，狐疑地蹙了蹙眉，但還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來到樓下車庫，他給她拉開車門，示意她坐上去。
江心有點受寵若驚，她鑽進車裏，餘光瞥了眼後座的包裹。
她覺得這個霍垣，有點怪，但是說不上來，他明明做的都是好事，卻總說自己不是好人。
而且…他怎麼知道自己家在哪裏？
看着熟悉的道路，江心有轉頭看了男人一眼。
江心在想，如果他真的那麼怕她有所企圖，那幹嘛還要對她這麼好呢？
還親自送她回家。
江心暗自吐出一口氣，收回視線，看向窗外的雪景。
道路兩旁的大雪蓋了厚厚的一層，她臉頰靠在玻璃上，感受到外頭刺骨的冰涼。
車開了很久，緩緩停在了老小區的門口。
江心怔怔地看着小區大門，又詫異地看了眼霍垣，“霍先生，您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裏的？”
霍垣側頭瞥了她一眼，“猜的。”
“……”
“您肯定是調查過了吧？您放心，我不會賴賬的，也沒有對您有非分之想，我就是想感激您……”
她話還沒說完，霍垣已經打開車門下去了，將後面的包裹拿出來。
江心也急忙推開車門下去，上前結果包裹，“霍先生，真的很謝謝您送我回來。”
霍垣垂下眸，目光落在她那雙真摯的眼睛上，那麼清澈乾淨，又閃爍着璀璨的光，好像周圍那點微弱的光全都匯聚在了她的眼睛裏。
渾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看到這樣的江心，他腦海裏不受控制浮現出，那個只會說對不起的人，看他的眼睛裏只有恐懼和害怕。
原來，只需要做最簡單的事，最簡單的話，就能讓她如此崇拜與臣服。
而他卻愚蠢的，用最粗暴的方式，錯過了那麼多的時光。
“霍先生，你怎麼了？”
江心伸出手他眼前晃了晃，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盯着她發呆了。
她鬼使神差的問：“您是不是有個妹妹啊？”
霍垣回過神，“什麼？”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
“上去吧。”
“嗯。”
江心抱着懷裏的盒子，依依不捨地轉身，走道樓梯口又忍不住回頭。
便看到他站在雪中，兩人之間隔着紛揚的大雪，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
而她，準確無誤的對上了他的視線，兩人目光在空中遙遙相對，好似無數的歲月時光在大雪中無聲沉浮。
不知何爲，江心心中突然有些傷感。
她咬了咬牙，轉過頭，抱着盒子快步跑上了樓。
來到那扇陳舊的大門前，她手裏捏着鑰匙，終於將她從夢幻中拉回了現實。
這扇門，就像一把刀刃，將她與霍垣的世界生生的隔開了。
江心深吸一口氣，拿着要是開了門。
爸媽，我回來了。
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如果是以前這麼晚回來，屋裏肯定亮着燈。
但現在，一片漆黑。
只有窗戶外，投進來的一絲清冷的幽光，將窗戶度上慘白的顏色，好像一隻怪獸的眼睛，正虎視眈眈的看着她。
江心擡手去開燈，可摁了幾下，屋裏的燈始終沒有量。
她固執的按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終於確定燈不會再亮了，她才靠着牆，慢慢滑坐在地上，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中。
突然，樓道的燈亮了。
光從門外投了進來，將門框的虛影拉長，從她腳邊投進屋裏。
光影中，又多出個長長的人影。
江心怔了怔，緩緩擡起頭，往門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