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喊了聲老大,錯身要將傅霆深讓進來。

    傅霆深隔着門望了眼睡着的蘇軟,腳下躊躇,沒進去。

    他背靠上走廊牆壁,下意識掏出煙來,想起來這是在醫院,乾裂的脣抿了抿,把煙裝回去。

    “她怎麼樣?”

    秦風沒說話,回病房把各項報告找出來,遞交到傅霆深手上。

    傅霆深一頁頁翻看着,掛滿疲憊的眉心時不時皺起。

    秦風在旁邊小聲說:“老大,阿軟姐睡得很沉,你去看看她吧,吵不醒的。”

    傅霆深搖了搖頭。

    他怕看了,今晚就走不了了。

    “好好照顧她。”傅霆深把報告交回秦風手中,輕聲囑咐,“有什麼事及時跟我聯繫,聯繫不上就找焦松。”

    “老大,您今晚不陪着阿軟姐啊?”

    “我還得回c市。”傅霆深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啞,“一早籤合同,c市的交易容不得一點兒閃失。”

    秦風茫然。

    “老大,一來一回四五個小時,就爲隔着門看一眼?”

    傅霆深瞥他,眸光冰冷。

    秦風老實閉嘴。

    半晌,秦風撓撓耳朵,小聲說:“我看聶大夫挺關心阿軟姐的,爲了阿軟姐忙上忙下一整天。老大,我要不要幫您看着點兒?省得等您回來,阿軟姐心裏再有了別人……”

    “不會的。”

    傅霆深話接得很快。

    秦風乾笑,“不愧是老大,真自信。”

    傅霆深瞥他一眼,補充道:“聶懷山有喜歡的人,不會打阿軟主意的。”

    “哦……那別人呢?”

    傅霆深挑眉,話音驟然冷了三度,“還有別人?誰?”

    這才一天,就有人見縫插針了?

    “我是說萬一,畢竟阿軟姐這麼好的女人……”

    傅霆深垂下眼簾,他又把煙拿了出來,塞進嘴裏咬着,沒點燃。

    幾瞬沉默之後,他淡淡地說:“那就好好調查調查對方,別是個渣男。”

    秦風:“……”

    他突然覺得如果娟子在這兒,可能得說,恐怕沒有比傅總更渣男的人了。

    傅霆深見秦風欲言又止的,眸光掃過來,“怎麼了?”

    秦風連忙擺手,“沒事沒事。”

    他可不敢說這話,老大得剝了他的皮。

    傅霆深沒再說什麼,透過半開的門遙遙望了躺在牀上的蘇軟幾眼,垂眸離開。

    不能再停留了,再待下去,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秦風目送自家老大離開,再看一眼始終沒退燒的蘇軟,呼啦啦擼幾把頭髮。

    這叫什麼事兒呀!

    一週之後,蘇軟出院。

    人瘦了大半圈,心疼的娟子母女不得了。

    所以當蘇軟提出要去上班時,以娟母爲首,娟子爲次,連着秦風、聶懷山四張反對票毫不留情砸下來,蘇軟哭笑不得,只能又休息了三天。

    這一次,蘇軟解釋清楚她是去辭職,聶懷山也打包票說她已經好全,娟母才鬆口。

    秦風送蘇軟到了辛禾醫院,然後火速給傅霆深通風報信。

    【老大!阿軟姐要辭職!人已經在辛禾了!】

    正在開會的傅霆深看到信息,臉色一變,直接起身離開。

    衆人面面相覷。

    焦松輕咳一聲,“抱歉,各位,傅總有急事,會議暫時中止。新的會議時間會通過郵箱告知各位,再次抱歉。”

    說完,快步去追離開的傅霆深。

    有人追上焦松,十分好奇,“焦祕書,什麼事兒呀,讓咱們的工作狂傅總這麼着急?”

    焦松略作思考,微笑道。

    “大概是那位小姐又有了什麼新指令吧。”

    這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回頭問身旁的人:“那位小姐?哪位?”

    “傅總力排衆議幫盛家拿下胡家郊區的壹號盛景,還兜底了所有債務,這麼大的手筆,你說還能是哪位?”

    “哦……原來是盛小姐,我還以爲是傅總以前身邊的那位蘇小姐……”

    “蘇小姐還不夠格。據說呀,她已經被攆出傅宅了。”

    “這麼說,傅家和盛家好事將近嘍?”

    ……

    竊竊不斷的私語聲中,焦松推了推眼鏡,面色如常地離開。

    *

    辛禾院長辦公室,張院看着手中的辭呈,嘆口氣。

    “盛小姐住進醫院來的時候,我就猜到你會離職,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蘇軟笑笑,禮貌地說:“張院,謝謝您這幾年的照顧。”

    “有什麼好謝的,你一個國醫大的學碩高才生,屈尊在我這兒的康復科當了好幾年理療師,纔是委屈你了。”

    張院說着,從抽屜裏拿出幾沓裝訂好的資料遞給蘇軟。

    “這是國內幾家在骨科、康復科、國醫學方向實力名譽都比較好的醫院資料,你拿回去看看,有意向的,跟我說一句,我幫你打聲招呼。”

    蘇軟接過資料,感激地看着張院長,連連道謝。

    張院長擺擺手,惋惜地說:“我還以爲至少能撐到你出國進修回來,可惜了,唉。”

    聽到進修,蘇軟垂了垂眸,強顏歡笑道:“咱們醫院優秀的青年骨幹很多,康復科的張醫生就很不錯,院長不考慮下?”

    張院長聞言又是一聲長嘆。

    “小張確實不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進修這件事上不積極,連名都沒報。”

    蘇軟有些驚訝,“張醫生竟然沒報名?”

    “你們主任找他談了幾次,他都不願意。”張院長很無奈,“你把手頭上的工作跟他交接交接,要是能勸勸他,最好不過了。”

    蘇軟點點頭,應下來。

    她離開院長辦公室,轉身朝着康復科走。

    一路上不少同事認出她來,往年總是積極地打招呼,今天都像躲瘟神一樣繞着走。

    只有極少數幾個與她點頭示好。

    蘇軟這才明白,人情冷暖,如飲水自知是個什麼感受。

    康復科的主任提前接到了院長的電話,也很惋惜,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挽留的話。

    他見蘇軟心意已決,嘆口氣。

    “張大夫應該在巡診,你去看看吧,就當今天是值最後一天班。”

    蘇軟便去護士臺打聽張大夫在哪個病房。

    人剛站定在護士臺前,就聽附近病房傳來一陣爭吵聲。

    “你給我滾!我沒你這個兒子!滾!”

    蘇軟皺眉。

    這是三號牀老太太的聲音。

    護士臺的護士小聲討論。

    “那個倔脾氣的三號牀老太太家屬又來鬧了?”

    “鬧好幾天了,家屬總吵着要出院。”

    “出不出院的又不是他說了算。”

    “可不是,張大夫不簽字,老太太也不願意,家屬就鬧唄。”

    蘇軟臉沉下來,擡腳朝着三號牀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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