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女人偏着臉望向一邊，巴掌大的秀美臉蛋兒上堆砌着與己無關的漠然與無所謂。
傅霆深呼吸一滯，還攬在蘇軟腰間的手緩緩垂落。
“傅總要複診是嗎？”
蘇軟見傅霆深抱夠了，淡淡的問。
“哪裏麻，小腿還是大腿？傅總好不容易痊癒，確實需要重視。要不要通知下診療小組的各位成員，給您安排一下會診？”
她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診療本，咔噠咔噠按幾下筆，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不過，得提醒傅總一句，不管傅總的腿疾有沒有復發，我應該都不會再參與您的後續治療了。”
傅霆深深吸一口氣，猛地抓住蘇軟拿着筆的手腕，光潔的眉心緊緊皺着。
“一定要這樣嗎？”
蘇軟一臉好笑，冷聲反問：“是我想這樣嗎？”
她用力抽出胳膊，漆黑的眼睛如炬，灼灼盯着狀似受傷的傅霆深。
“傅大總裁，如果只是離婚，咱們還能來個好聚好散，離婚之後當個朋友什麼的。”
“可你別忘了，是誰逼我道歉，又是誰不分青紅皁白拿着無辜人命逼我下跪。你不會覺得一個人遭受到這樣的羞辱之後，還能把你當朋友吧？”
蘇軟收起筆，將手中的診療本卷卷，拍了拍傅霆深的胸口。
“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止你這裏會疼。”
傅霆深胸口確實疼得厲害。
蘇軟拍向他的診療本，像是一柄利刃，每一下都紮在他的心口上，刺得他兩眼發紅，眸底似有狂風暴雨在醞釀，神情陰沉得可怕。
蘇軟卻覺得痛快極了，她擡眸睨了臉色僵硬的傅大總裁一眼，毫不在意的問。
“傅總還有什麼事嗎？沒事，我要去上班了。”
說罷，擡腳要走。
傅霆深再次將她拽住。
蘇軟皺着眉回過頭來，“傅霆深，你有完沒完？”
傅霆深神色已恢復如常，他從懷中掏出一份文件遞給蘇軟。
蘇軟狐疑接過，看到文件上熟悉的名字，一愣。
竟是她交給張院長的辭呈。
傅霆深沉聲道：“辭職的事情，再考慮一下。”
“不需要考慮了，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
“老爺子昨天夜裏心臟病復發，現在正在醫院住着。”
傅霆深打斷她。
蘇軟臉色一僵，用力握緊辭呈。
傅霆深低垂着眼簾，不肯放過蘇軟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蘇軟，這三年，老爺子對你不薄。等老爺子醒了，他肯定會找你，你如果辭職，老爺子一定會追根究底的。”
蘇軟咬緊嘴脣。
結婚三年，傅老爺子一直護着她寵着她，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幾乎把她當成親孫女疼愛。
“我會找好理由，跟爺爺解釋清楚。”
蘇軟提醒他，“傅霆深，你不可能用爺爺綁我一輩子。”
傅霆深輕笑一聲。
“我倒是想，老爺子恐怕沒那個福分。他的身體怎麼樣，還能活幾年，你心裏有數。”
想起傅老爺子每況愈下的身體，蘇軟語氣軟了幾分。
“我可以去照顧爺爺。但是，照顧爺爺跟辭不辭職沒關係。”
“這個倒是。”
“那我再跑一趟，幫你把辭呈還給張院。”
說完，看一眼蘇軟。
“下了班去看看老爺子，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蘇軟怔愣着點點頭。
傅霆深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不少，沒再纏着蘇軟不放，爽快走人。
蘇軟望着傅霆深離開的身影，有些茫然。
傅霆深特意從張院長那裏拿回辭呈在她面前晃一圈，就爲了讓她去陪老爺子？
他就是不拿辭呈，她也會去的。
總覺得他有別的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蘇軟回到辦公室，尋思半晌也沒想明白傅霆深這麼做的原因。
骨科轉來幾個新病號，蘇軟雖然要離職了，還是盡責坐好最後一天班，她把傅霆深甩到腦後，跟在張晟鳴身後忙忙碌碌跑了一下午。
好不容易忙完，天已經黑了。
今晚是張晟鳴值夜班，蘇軟臨走前特意去附近餐館打包了幾個菜。
排隊的時候，她遇到了孫奶奶的兒子，孫興全。
“呦，美女大夫，您到我這兒來，到我這兒來。”
孫興全排在蘇軟前面，他熱情的把蘇軟往自己的位置拉。
蘇軟皺眉躲閃開。
“不必了，我不急。”
孫興全搓搓手嘿嘿笑着，把自己的位置讓出去，排到蘇軟身後。
“美女大夫，我知道錯了，我這就是來給我老孃買飯的。”
他說着從口袋裏掏出個紙來，上面寫着幾個菜名。
“你看，這都是我老孃親口點的，我怕忘了，特意記下來的。”
蘇軟掃了眼菜名。
確實是孫奶奶喜歡喫的。
蘇軟點點頭，臉色稍微緩和。
等蘇軟點的菜打包好，孫興全衝上來主動搶着拎，蘇軟搶不過他，只能任他拎着送到值夜辦公室。
張晟鳴正在翻看今天新來的病人病歷，瞧見孫興全，皺了下眉。
等人走了，他問蘇軟：“這麼快就改性子了？”
蘇軟嘆口氣，“多半還是爲了孫奶奶的財產。”
“爲了什麼都行，只要能伺候好老太太。久病牀前無孝子，論跡不論心嘛。”
“也是。”
蘇軟說着，把買來的菜排開。
張晟鳴瞧着一桌子的菜，歉疚的笑笑，“本該我請你的。”
蘇軟不以爲意。
“咱倆誰跟誰啊，誰請都一樣。”
張晟鳴失笑，拿出兩個紙杯，倒上礦泉水，遞給蘇軟一杯，然後以水代酒舉杯。
“祝蘇大夫日後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蘇軟也一本正經的接道。
“希望我在今後新的崗位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還有……”
蘇軟笑盈盈的等着張晟鳴說。
張晟鳴褐色的眼眸微微彎起，閃着溫潤柔和的光，他舉着白水輕輕與蘇軟一碰。
“祝你平安如意，一生順遂。”
蘇軟一愣，隨即真誠的笑起來，輕聲應道。
“嗯。”
杯子放下，手機嗡得一震。
蘇軟掃了眼，是傅霆深發來的信息。
【爺爺醒了，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