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深說着鬆鬆領帶,脫下外套,挽起袖口,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臂。
顧染染一臉躍躍欲試。
許文靜看向蘇軟,“軟軟,你來決定吧。”
蘇軟面無表情的看着傅霆深。
她是人,不是物品,傅霆深沒有資格決定她的去留。
但是她真的很想看傅霆深被揍趴下的樣子。
蘇軟小聲問顧染染,“染染,有幾分把握?”
顧染染努力地想了想,同樣很小聲的回答。
“不揍死的把握比較小,可以揍成殘疾嗎?”
蘇軟笑起來,拍拍顧染染的肩膀。
“儘量還是給他留個全屍吧。”
兩分鐘後,顧染染一腳爆頭,將傅霆深踹出老遠。
她掰掰手指,瞪着趴在地上快起不來的傅霆深,滿臉嫌棄。
“不好玩,不好玩,一點兒也不耐揍!”
話落未音,傅霆深擦擦脣角的血,緩緩地站起來。
“還沒結束。”
顧染染挑了挑眉角,擺開架勢,再次衝了上去。
這一次,傅霆深一分鐘也沒堅持住。
他再次爬了起來。
傅霆深像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揍趴下,爬起來,再被揍趴下,仍舊爬起來……
顧染染也很有耐心,貓玩老鼠一樣,每一次下手都避開關鍵位置,讓傅霆深始終保持着清醒。
這不是勢均力敵的對戰,而是單方面的碾壓折磨。
很快,傅霆深遍體鱗傷,當他再次喫力地坐起身來時,蘇軟拉住了還沒玩過癮的顧染染。
顧染染墨鏡滑下鼻樑,語出不滿,“軟軟,你該不會心疼他了吧?”
蘇軟搖搖頭,然後沉默着走到鼻青臉腫的傅霆深身邊。
傅霆深幾乎站不起來了,他笑着看向蘇軟,黑色眼眸裏藏匿着強烈的執念。
“阿軟……我說過……不會放你走的……”
蘇軟扯扯脣角。
她蹲下身來,摸上傅霆深多次被顧染染攻擊的膝關節,手法嫺熟地摸了摸。
“疼嗎?”
“沒事,阿軟,我不疼……”
傅霆深一邊說,一邊喫痛悶哼一聲。
“軟軟,不要上當受騙!我根本沒對他下狠手,他最多肌肉疼兩天!”
顧染染氣的大呼小叫。
“我知道。”
蘇軟冷冷說着,她摸上傅霆深的膝關節,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掰。
“唔!!!”
鑽心刺骨的疼痛從膝蓋直衝四肢百骸,傅霆深疼到臉色煞白,頭上直接冒了汗。
蘇軟又摸上了傅霆深的另外一條腿,故技重施。
傅霆深只覺眼前一陣發黑,呼吸猛喘幾下,差點兒昏死過去。
顧染染驚到墨鏡掉下來,“軟軟,你真把他腿給廢了?”
蘇軟沒說話,默默走回許文靜身邊。
許文靜看着抱着膝蓋疼到臉上毫無血色的傅霆深,皺皺眉頭,擔心地開口,“軟軟,你……”
“沒事的,文姨。”
蘇軟小聲解釋。
“只是錯了他的筋,骨頭沒傷到,休息個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許文靜略略鬆了口氣。
“咱們走吧。”
“好。”
蘇軟緩步跟在許文靜身後。
傅霆深雙腿站不起來,他喫力匍匐着前爬,仍在試圖阻攔蘇軟離開。
“阿軟……別走……阿軟……阿軟!”
他不停叫着蘇軟的名字,近乎哀求着朝着蘇軟伸出手。
蘇軟沒有回頭。
她和他,已經沒可能了。
院外停着顧家的車,顧染染快走幾步,提前幫許文靜拉開車門。
許文靜上車後,蘇軟跟着上車。
顧染染跳上駕駛座。
蘇軟問:“染染,就你和文姨兩個人來的嗎?”
“是呀。”顧染染熟練地發動車子,“就這點兒人,我一個人足夠啦。”
蘇軟猶豫一下,還是問:“澤安哥呢?”
顧染染滿臉驚詫。
“你怎麼知道我哥也回來了?是文姨悄悄跟你說的嗎?”
許文靜笑着說:“我可沒出賣你哥。”
蘇軟敏感的抓住關鍵詞,狐疑地問:“出賣?”
顧染染聲音脆得跟冬棗似的,“我哥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絕對不能跟你說他回來了。”
“爲什麼?”
“誰知道呢,我哥你又不是不瞭解,他決定的事情誰也動搖不了。”
“軟軟,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猜到我哥回來的啊?”
蘇軟笑了笑,說:“染染,你還記得小時候澤安哥給我們講的一個童話故事嗎?”
“啥童話故事。”
蘇軟說:“玫瑰花精的故事。”
顧染染更加茫然,她完全不記得了。
蘇軟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則安徒生童話。
故事裏,年輕的情侶相愛,男主卻被女主的哥哥殺死。
目睹兇殺案的小玫瑰花精藏在一片枯萎的菩提葉裏,跟着哥哥回了家。
它入了妹妹的夢,將一切告訴妹妹。
妹妹找到了枯萎的菩提葉,也在菩提樹下挖到了愛人的屍骨。
愛人的屍骨生滿素馨花。
妹妹把素馨花帶回家,日日對着素馨花落淚,鬱鬱而終。
後來,素馨花帶着毒劍化形,殺進哥哥的夢裏,用最殘忍的噩夢折磨他的靈魂,把他的靈魂殺死了。
她當時聽完,纏着顧澤安陪她查了很久,素馨花長什麼樣子,菩提葉長什麼樣子。
還養過很長一段時間素馨花,在臥室外的院子裏栽了一棵菩提樹。
所以,她對這個故事記得格外清楚。
娟子帶來的每盆素馨花裏,都藏着一片枯萎的菩提葉。
只有素馨花的花盆裏纔有菩提葉。
這麼明顯的暗示,她怎麼會猜不到是澤安哥回來了呢?
當蘇軟在今天送來的素馨花花盆裏沒有看到菩提葉,反而找到幾片像劍一樣細長的枯葉時,她立即就明白了。
顧澤安要在今天行動。
只是沒有想到,來的不是顧澤安,而是文姨。
蘇軟把故事跟顧染染講了一遍。
顧染染咋舌。
“還是你倆更像是親兄妹,我對這個故事可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蘇軟失笑。
顧染染說:“軟軟,你別怪他。顧澤安那死傢伙還記着三年前的事兒呢,他不想見你,我和文姨都沒辦法。”
蘇軟能理解。
換成是她,也會對三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她和顧家兄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關係一直很要好。
尤其是顧澤安,待她猶如親生兄妹,比自家大哥都好。
小時候,顧染染還爲此喫過醋,跟她大打了一架。
所謂不打不相識,她和顧染染也是那一架之後關係親密起來的。
三年前,她執意要和傅霆深在一起,誰勸也不停,顧澤安第一次與她發了脾氣。
她從來沒見過那麼生氣的顧澤安。
那之後,顧澤安和顧染染先後出國,顧澤安離開時甚至沒有通知她。
她多次給顧澤安和顧染染聯絡,結果兩人的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她想,顧家兄妹大概像父親和大哥一樣,對她徹底失望,纔會不理她,也就不敢再跟他們聯絡了。
昔日好友,就這麼斷了聯繫。
現在,顧澤安肯想辦法救她,她已經很感激了,怎麼還會去怪他。
顧染染一邊感慨她和顧澤安一點兒也不像兄妹,一邊熟練地打着方向盤,開上一條通往郊區的路。
蘇軟看出這條路不是通往顧家的。
“染染,咱們這是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啦,我哥安排的,我可不敢不聽他的話。”
車子最終在一處環境優美的陵園停下。
蘇軟下了車。
顧染染小聲說:“顧澤安安排的,他說,你應該會想來這裏。”
蘇軟看着刻着孫奶奶姓名的墓碑,眼淚嘩啦掉下來。
她撲通一下跪在孫奶奶墓碑前。
殺死孫奶奶的真兇不是她,但孫奶奶是被她連累的。
如果那天夜裏,她沒有爲了報復盛欣然故意勾搭傅霆深,盛欣然就不會爲了害她,對孫奶奶下手。
孫奶奶還會活得好好的。
她會長命百歲,會頤養天年。
蘇軟哭個不停,是她害了孫奶奶。
她跪在墓碑前不斷地說着對不起。
再多的對不起也換不回孫奶奶的命。
無辜的老人已經長眠,殺人真兇卻還逍遙法外。
蘇軟對着孫奶奶的墓碑立誓。
她一定會幫孫奶奶報仇。
許文靜沒有下車,只有顧染染在旁邊陪着蘇軟。
顧染染最不會安慰人了,看着蘇軟跪在孫奶奶墓碑前啪嗒啪嗒掉眼淚,心裏難受不得了,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
她在心裏嘀咕,早知道就該在來之前請教一下顧澤安。
正想着,手機嗡嗡一震,顧澤安發來信息。
【抱抱她。】
顧染染:???
老哥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