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深往她身上扔過許多次衣服,趕她走的時候扔過,脾氣暴躁時扔過,霸王硬上弓時也扔過。
蘇軟不清楚傅霆深到底想起了哪一環,便沒吱聲。
傅霆深沙啞的嗓音裏帶着濃厚的歉意。
“對不起,阿軟……”
“真想道歉,等你把事情都想起來了再道歉吧。”
蘇軟冷硬打斷傅霆深的話。
她現在的心思不在傅霆深身上。
文老留下的藥方裏有幾味藥是她不曾想到的,她一時摸不準這是文老的再次試探,還是這些藥對傅霆深的病情另有益處,滿腦子都是這些藥的藥效和相生相濟。
傅霆深見蘇軟凝着眉心極爲認真的看着文老留下的藥方,乖乖閉上嘴巴。
文老今日大有要收徒的意思。
文老仁心仁術,當爲國醫魁首,阿軟如果真能成爲文老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
他不能拖累阿軟,一定要配合阿軟好好治病。
茶香四溢的茶室裏靜悄悄的,一時間只能聽到爐中炭火噼啪作響的聲音。
一刻鐘後,蘇軟熟練幫傅霆深拔針。
文老的鍼灸包沒有帶走,蘇軟小心翼翼收好,等下次見文老時好還給他。
傅霆深溫柔注視着忙忙碌碌的蘇軟,輕聲與她商量。
“阿軟,明日我讓人去接你?”
蘇軟卷着鍼灸包的動作微微頓住。
“不用,這個藥方我還要再研究一下,不急着喫。下次施針在兩天後,到時候我通知你吧。”
原來不能立即天天相見,傅霆深失落低頭。
“好。”
蘇軟瞧着快把口是心非四個大字刻到腦門上的傅霆深,心想,之前總覺得傅霆深失憶後脾氣變了,其實沒有變。
以前不愛她,他脾氣乖戾沒耐心,說生氣就生氣,總要她去哄。
現在他自以爲愛她,盡是柔情蜜意,雖然嘴裏應着好,外露的情緒依舊沒什麼遮掩,還是要人去哄。
若自己的心思跟三年前一樣,心裏肯定會美滋滋的,瞧呀,傅大總裁離不開自己。
然後主動摟摟他抱抱他,耐心的跟他解釋,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總圍着他轉。
可她現在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甚至覺得傅霆深這樣有點兒……膩得慌。
愛與不愛,果然是不一樣的。
她對傅霆深是真的沒什麼執念了。
“傅霆深。”
蘇軟輕聲喚他。
傅霆深立即擡頭,漆黑的眼睛裏閃着期待的光。
“等你好了,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只要我知道,什麼問題都可以。”
“你知道。”
蘇軟輕聲說着。
她將鍼灸包卷好,放進提前備好的藥箱裏,輕柔的聲音像這飄滿茶室的茶香一樣,無處不在,卻又飄渺不定,握不住抓不到,輕飄飄的。
“只怕你不想告訴我。”
傅霆深有些着急。
“阿軟,你要怎麼才能信我?”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等你恢復記憶之後再打開。”
傅霆深接過茶包,用力握緊。
“好,我答應你。”
蘇軟笑笑。
她不怕傅霆深回去就打開。
以他現在的狀態,如果知道答案,打開了就會立即告訴她。
如果不知道,打開了也沒什麼用。
如果知道卻不想告訴她,那麼等他恢復記憶,也不會告訴她。
不論傅霆深的態度如何,這個案子她是鐵心要查下去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
蘇軟說着主動走出茶室。
傅霆深默默跟在蘇軟身後。
兩人上了去往泊船中心的專車,一路無話。
到了泊船中心,蘇軟剛下車,便看見不遠處圍着一羣人。
一個耳熟到生厭的尖厲女聲悽悽慘慘地哀哭着。
“林院,林院!您一定要救救我父親呀!林院!”
盛欣然怎麼會在這兒?
還有,林院這個點兒不是已經上飛機了嗎?
蘇軟立即快步朝着引起騷動方向走過去。
她撥開人羣,只見盛欣然挺着個肚子的拉着文飛白,巴掌大的小臉哭得是楚楚可憐。
文飛白無奈勸着。
“這位小姐,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盛欣然哭哭啼啼地跪到文飛白腳下,死死抓着文飛白的腳踝不放。
“林院,您不能見死不救呀,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蘇軟走過去,一把扯住盛欣然的胳膊將人強行拉起來。
“盛欣然,這位不是林院,你認錯人了。”
盛欣然一把甩開蘇軟,殷紅指尖橫到蘇軟鼻子前。
“我在大會門口等了大半天,一直沒見到林院,與會的人員都說是你們蘇家把林院接走了!”
“蘇軟,你也是醫生,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把救治我父親的最後一線希望給帶走!”
“他要不是林院,你倒是說說看,林院去哪兒了!”
蘇軟將文飛白擋在身後,示意接待部經理趕緊帶着文老走人,然後冷冷看向盛欣然。
“林院下午的飛機直飛國外,現在應該快到機場了。盛小姐如果真心想救父親,現在去機場,應該還來得及。”
盛欣然哪裏肯信。
“蘇軟,你少騙我!他就是林院!”
她再次撲到文飛白腳下,扯着尖利刺耳的嗓音哭喊着。
“林院!林院!您不能走呀,我父親要死了,等着您去救呢!”
文飛白眉頭直皺。
他是醫生沒錯,但也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在大馬路上被陌生人強行拖着去給人看病。
天下病人要都這樣,還要醫院做什麼?
傅霆深沉着臉走過來,強硬地抓住盛欣然的胳膊將她扯起來。
“盛欣然,這裏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