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李有田的二姐李鳳梅乾的。
李鳳梅一開始還嘴硬,被警方一陣嚴厲盤問,嚇得屁滾尿流,什麼都招了。
“我也是沒辦法啊!”
李鳳梅在審訊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都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他在外面欠了幾十萬的賭債,追債的都追上門了,又打又砸,說不還債就殺我們全家。”
“我們只能四處借錢。”
“我們有個堂兄,李有成,他家有錢。我們就去找他借錢。”
“他說,借也行,就是得從有田家裏過繼一個兒子過去。”
“當時有田他媳婦正懷着孕,我們想,要是再生個兒子出來,就過繼給一個李有成。”
“李有成家裏反正有錢,孩子給他,喫香喝辣的,也比跟着我們過苦日子強。”
“哪裏知道李雪的肚子不爭氣,生出來是個閨女。”
“李有成說,要是李雪生不出兒子,就得把大寶李曉宇過繼過去。”
“這怎麼能行啊,警官同志!”
“我們李家就李有田這一個兒子,李曉宇是我們家的大兒子,是獨苗苗,要是給了李有成,李雪再不爭氣生不出兒子,我們家不就絕後了嗎?”
“我聽說,在上一個女兒還沒滿週歲的時候,用針扎進她的身體,可以絕了這家人的陰氣,這樣生下的下一個孩子就是兒子。”
李鳳梅說着咽口唾沫。
小小的眼睛裏閃着陰狠自私的光。
“我就趁李雪出門的時候,悄悄往李愛愛身體裏紮了幾根針。”
“警察同志!天可憐見啊,我不是爲了自己個兒,我都是爲了我們老李家,都是爲了給李有田還賭債!”
“而且,我專門找人請教過的,那些針避開了李愛愛的器官,傷害不了她的。”
“要不然,那些追債的殺了我們全家,李愛愛也活不成啊!”
負責審訊的年輕警察快氣炸了。
要不是職責在身,恨不得把這個愚昧無知又陰狠的姑姑暴打一頓。
“你往李愛愛體內扎針的時候,李雪的大兒子李曉宇是不是看到了?”
李鳳梅聽了又是一陣委屈。
“我不是故意讓他看到的。”
“他應該出去玩了,也不知道怎麼就回來了。”
“李曉宇沒阻止你?”
“阻止了,他還要去喊李雪回來,說要告訴爸爸媽媽。”
“這件事,我不怕他告訴李有田,但絕對不能告訴李雪。”
“我就跟他說……”
“姑姑跟我說,她在幫妹妹治病。”
另一邊,在兒童專家的陪護與引導下,李雪的大寶,李曉宇也對警察說出了實話。
“姑姑說,奶奶爺爺爸爸媽媽還有姑姑們,都不喜歡妹妹。”
“因爲妹妹身上少個東西。”
“她要把針扎到妹妹肚子裏,這樣妹妹就能長出和我一樣的東西。”
“這樣,大家就都會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妹妹。”
“姑姑說,這個辦法不能說出去,要是告訴別人,就不靈了。”
“姑姑扎針的時候,妹妹一直哭,一直哭。”
“姑姑說,扎針的時候喊,痛痛飛,痛痛飛,妹妹就不痛了。”
“我就一直跟着妹妹喊。”
“她後來就真的不疼了,還睡着了。”
李曉宇四五歲的年紀,天真無邪的說出這麼一番話,聽得在場的人心驚膽戰。
李愛愛哪裏是睡着了。
恐怕是疼暈過去了。
兒童專家盡力保持着微笑。
“曉宇,你一直不說,是不是想讓妹妹和自己一樣受到爸爸媽媽的喜歡?”
李曉宇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不能和我一樣。”
“得比我少一點兒。”
“我長大後會多疼疼妹妹,把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少的補給她。”
屋內一片寂靜。
不論是兒童專家,還是監聽的警方,面對李曉宇的回答都沉默了。
必須對李曉宇的心理進行干擾治療。
這個時候,門打開,一身醫生裝扮的蘇軟走了進來。
蘇軟在李曉宇身前蹲下。
認真的盯着他。
“姑姑錯了。”
李曉宇背在身後的兩隻小手緊緊攥在一起。
小小的臉蛋上浮現出幾分肉眼可見的慌張。
“妹妹是不是沒長出和我一樣的東西?”
“那個針……沒管用嗎?”
蘇軟把鍼灸包在李曉宇面前攤開。
取出一枚鍼灸用針。
抓住李曉宇的手指對着指尖刺進去。
鮮血直接涌出來。
李曉宇哇得一聲哭出來。
兒童專家過來阻止,“你幹什麼!”
蘇軟沒管他,對着李曉宇問:“疼不疼?”
李曉宇哇哇大哭,“疼!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找奶奶!”
蘇軟對着李曉宇的手指吹氣。
“痛痛飛,痛痛飛,痛吹一吹,不痛啦!”
接着問李曉宇。
“疼不疼?”
李曉宇看着還在冒血的指尖,一邊哭一邊說。
“疼……”
蘇軟拔走鍼灸用針,拿出經過特殊處理的鋼針。
直接朝着李曉宇的手指再次紮下去。
鋼針的針尖磨鈍了,根本扎不進人的皮膚裏,蘇軟用指甲代替了針尖,狠狠掐在李曉宇指頭上。
李曉宇再次疼得哇哇大哭。
蘇軟繼續吹他的手指。
“痛痛飛,痛痛飛,吹一吹,不痛啦!”
問他:“還疼嗎?”
李曉宇哭得眼淚一直掉。
他用力點頭。
“疼……”
蘇軟扯下口罩,非常認真的看着李曉宇。
“你姑姑被壞人騙了,這個針根本不能幫妹妹治病。”
“痛痛飛也不能讓人不疼。”
“記住了嗎?”
李曉宇似懂非懂,抽泣着點頭。
兒童專家在旁邊直皺眉頭。
“你這樣會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
蘇軟不懂這個。
她只知道,心理陰影已經留下了。
當務之急,必須讓李曉宇明白最基本的是非對錯。
蘇軟把鋼針扔進垃圾桶。
她再次拿起鍼灸用針,對準李曉宇的手指。
李曉宇害怕的直往後縮。
“阿姨,我知道錯了……嗚哇哇哇我知道錯了……別扎別扎……我以後再也不上姑姑的當了,你不要扎我了,我疼,我疼,嗚哇哇啊哇——”
蘇軟毫不留情的,輕輕將針刺入了李曉宇的手掌上。
再次問他。
“疼嗎?”
李曉宇還在哭。
“疼……嗚嗚嗚……”
蘇軟耐心的看着他。
“你再感覺感覺,真疼嗎?”
李曉宇抽泣着,點點頭。
又搖搖頭。
低着頭看着手掌上的銀針。
不說話了。
蘇軟知道他心裏有數了。
於是問他:“知道爲什麼這樣不疼嗎?”
李曉宇迷茫的搖搖頭。
蘇軟語氣放柔。
“想學嗎?”
李曉宇擡頭看她,哭紅的眼睛亮亮的。
“想學這種不疼的醫術,幫妹妹嗎?”
李曉宇哇得一聲再次哭出來。
他撲進蘇軟懷裏。
“醫生阿姨,我要學嗚哇哇哇——我要幫妹妹嗚哇哇哇哇——”
蘇軟輕輕拍着李曉宇的後背。
李曉宇是個被溺愛寵壞的孩子。
但是好在,這一家子裏還有個李雪,影響着他基本的善惡是非觀。
在李曉宇爬到牀上去幫李愛愛吹肚子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孩子調皮歸調皮,但不是天生的壞種。
還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