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兒重重呼了一口氣,忍着不悅,給自己的老公夾了一點菜放進碗裏。

    厲澤辰其實不餓,中午那頓喫得太飽了,他都還沒有消化掉,看着桌子上這一羣餓鬼,更是沒了胃口。

    “隨便喫點吧,喫完就走了。”

    李星兒看出了厲澤辰的不自在,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

    厲澤辰給面子地拿起了筷子。

    李民強嗦着螃蟹給他侄女訓話,“星兒,聽說你老公家給了28萬8的彩禮,爸爸養了你這麼大,你一分錢都不孝順孝順他嗎?”

    一點家事,搞得衆所周知。

    李星兒心裏也不痛快,淡淡地反擊着,“當時我婆婆是28萬8的彩禮,但彩禮不是給我的,是給我父母的,至於到我手裏的28萬8,那是我父母給我的嫁妝,是我爸媽給我們小家的啓動資金,是對我們的祝福。”

    李星兒知道,這事不過是他爺爺或者是她爸借她二叔的嘴說出來而已。

    既然他們不仁,那她也就不義了,借她爸下了個臺階,故意問李民安,“爸,當時你也在場,這筆嫁妝,你沒有異議吧?你要是不想給的話,我可以還點給你。”

    衆目睽睽之下,李民安哪裏好意思說不?

    他連頭都沒擡,哼聲道,“給你了就是你的了,你們小兩口自己拿着用吧。”

    “謝謝爸。”

    李星兒得意地瞅了她二叔一眼。

    李民強還不服氣,“嫁妝是嫁妝,嫁人了那孝順爹孃也是天經地義的,你爸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又沒兒子,你讓他老了怎麼辦?”

    “我爸媽老了,我自會贍養,我要是不贍養,那法律也不允許。只不過,我父母都還年輕,還沒有到需要贍養的時候,等到他們退休了,該給的我一分都不會少,這個就不用二叔你操心了。”

    李星兒有理有據、進退有度,李民強就沒辦法再說她了,退了一步,嘆氣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說還得是生兒子,生了兒子住一起,也就不用擔心養老送終的問題了。”

    他的老婆、李星兒的二嬸,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故意拉高了音量,恨不得全世界都能聽見一樣,“你看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明知道大哥想要個兒子,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大嫂就只生下了星兒這一個女兒,有什麼辦法?”

    表面在勸架,實際上就是在點火,這是這女人常用的伎倆了,她生了三個兒子,這讓她很驕傲,完全忘記了當年自己未婚先孕、生下兒子後才進門的事,兩口子經濟條件也不行,連孩子學費都掏不出來,他家大兒子李軍,還是在林舒喬兩口子的支助下才順利畢業。

    李軍比李星兒大,是老李家第一個孫子輩,用李老頭的話說,李軍那是李家的長孫,那是要繼承李家的皇位的,因此全家都有義務照顧他。

    說起重男輕女的話題李老頭就來勁了,“說的是,這女兒,別說養老送終了,以後連祠堂都踏不進去!”

    說着,還不免嘆了一口氣。

    厲澤辰見這一家人一唱一合,轉彎抹角地欺負他的老婆和丈母孃,心下冒出一陣無名火。

    在他們那個圈子裏,生男孩是爲了做事,生女孩纔是爲了寵。

    因爲商場如戰場,女子柔弱,父母捨不得讓女兒出去拋頭露面纔會想生個兒子來挑起家裏的擔子。

    而他眼前的這幫人,橫看豎看最多也就幾個打工族,既沒有皇位要繼承,家裏也沒有礦要保護,到底個個在執着些什麼?

    厲澤辰百思不得其解。

    他老婆倒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不鹹不淡地回覆着衆人,“我看這兒子也不見得有你們說的那麼好。”

    李老頭反駁,“兒子就是好,怎麼就不好了?!”

    “您兒子們要真好、真孝順,您怎麼連他們的家門都不踏進?那得爭着搶着把您給過去享福纔對啊,就算家裏住不下,喫的用的那也得給您送點啊,畢竟您是他們最親的人了……”

    這一招狠,一連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罵了一頓。

    個個都血壓飆升,又沒辦法反對,因爲李星兒說的都是實話。

    李民安適時地喝了自己的女兒一句,“怎麼跟長輩們說話呢?大家開開玩笑,都結了婚的人了,這點小事還蹬鼻子上臉的……”

    李星兒呲了她爸一聲,“好笑嗎?我也是開玩笑啊,大家怎麼不笑?”

    她還故意搞事,衝大傢伙喊,“大家笑笑嘛……”

    二嬸臉上掛不住,剛好她那個蘑菇頭的孫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地扭來扭去,借勢罵了一句,“想死是吧?沒大沒小的,趕緊給我坐好!”

    蘑菇頭被嬌慣着長大,跟他奶奶唱反調,“我偏不!”

    他手一動,面前那碟用來點海鮮的醬油就被他打翻了,二嬸呼了一聲,趕緊拉着她孫子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喊林舒喬,“大嫂,快來弄弄這裏!”

    林舒喬還在廚房炒菜,聽到有人喊她趕緊關了火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小東西把醬油打翻了,快點,等下流下來弄我一身!”

    “好!”

    林舒喬見狀,轉身進廚房,拿了塊抹布,人太多了,她又站在桌子外面,不好擠過去,伸手將抹布遞了過去,誰知道她弟媳掃了她一眼,壓根沒有接那塊抹布的意思。

    一邊拉着她的孫子一邊貼着牆往後縮,一邊抱怨道,“快點!都要流下來了。”

    林舒喬沒辦法,只能擠過李星兒的二叔,幫忙把那些醬油給擦掉了。

    剛準備走,二弟媳又喊,“地上!都滴下去了,等下沾鞋子上了,踩得到處都是!”

    林舒喬又蹲身去擦地。

    這女人,見自己的大嫂蹲在地上像只蝦,還不合時宜地笑說道,“看我大嫂,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李星兒見她媽卑躬屈膝的模樣,直接從桌子上竄起來了,可惜這會兒她在她二叔二嬸正對面,夠她媽不着,不然她能直接將她媽拉走。

    “媽!別弄了!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手!你這是家的女主人,不是保姆!!”

    二嬸見侄女發火了,沒有收斂的跡象,還在陰陽怪氣,“唉喲喂,這話說的,像誰把你媽當保姆了?”

    又對林舒喬喊話,“大嫂,我可沒有刻薄你吧?大家妯娌,我是把你當親人才沒跟你見外……”

    “沒事沒事,坐下喫吧。”

    難得女婿來喫飯,林舒喬不想搞得大家不愉快,打算息事寧人。

    二嬸也是見好就收,大搖大擺地坐下來繼續喫飯了。

    林舒喬將最後一個菜端出來,圍裙都沒取下,二嬸又將剛剛傾倒了的醬油碟遞了出去,“大嫂,你給重新倒點醬油。”

    “行。”

    林舒喬拿進廚房倒好了醬油出來,二嬸又喊,“芥末!這喫海鮮吶,少了芥末可不行。”

    “我去看看,冰箱裏面還有沒有芥末。”

    林舒喬兩條腿在打轉。

    在冰箱裏找了一圈,不負衆望地找到半支喫剩下的芥末,遞給了二弟媳。

    二嬸一邊擠芥末一邊笑說,“現在很多土老帽都不知道喫海鮮得擠芥末,這不是白瞎了這新鮮的海螺嘛!”

    “那還是得二嬸你會喫,我們這些土老帽確實是海鮮喫得少,那有什麼辦法?一個月才兩千塊錢的生活費,能喫飽都不錯了,哪裏還得挑好的?”

    李星兒氣不過,心裏更多的是委屈,他們這一家子說窮也不窮,畢竟她爸還有錢支助別人,只是苦了自己這一家子,還要聽二嬸在這炫耀,她今天的情緒確實有點不受控制,像是繃緊了的弦到了臨界點,再不緩緩,真的能斷了。

    “唉,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老是跟我過不去,你這結婚了,你老公也不說管管你,一天到晚沒大沒小的……”

    二嬸還找厲澤辰挑事,“小厲,你們家是誰當家作主呀?這男人在外面,還是要端點威風,不然那女人都爬到頭上去了,一點都不會看男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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