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六十八章 不白冤
    亥時末,皇帝走進大明宮的偏殿。

    偏殿內豎着一張屏風,屏風左側跪着崔家和顧家的郎君們,右側跪着崔家和顧家的娘子們,唯皇后和安樂縣主兩人,擡頭挺胸地站着。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待他看見跪在地上的顧浥塵時,一分不悅變作十分。

    他之前不曾見過此子,但知他和崔鬱離和謝扶光齊名,一個末流世家的貴家郎君足以和一流世家的公子匹敵,想來是有幾分過人之處的。

    可宮宴上,他給他機會一展才華,他卻叫他顏面無存!

    再看此刻趴在地上的他,上衫皺,下裳污,皇帝只覺得此子哪哪看着都刺眼,尤其是想到今晚的事傳到邊境叫安行洲知道後,他會立刻上書朝廷,要他撤掉賜婚敕旨,他就恨不能一刀捅死顧三郎!

    皇帝走到高處,衆人叩拜行禮,待皇帝說完免禮,皇后便迫不及待地屈身告罪:“陛下,臣妾有罪,請陛下責罰。”

    “皇后何錯之有啊?”

    “回陛下,若非臣妾沒有看住人,也不會叫如娘去了憶流閣。”

    皇帝表情一沉,若鸞鳳殿沒看住安如娘是錯,那大明宮沒看過顧三郎,豈非大錯特錯?!

    “萱娘,今日人多,你只一人,如何能看住所有人?此事你並無過錯。”說罷,皇帝朝皇后招手,“來,坐到朕的身邊。

    “謝陛下。”

    等皇后坐定,皇帝目光深幽地掃過所有人,最後停在清妧身上。

    “有些人不是不

    肯走嗎?這會兒朕就在這裏,怎麼還不上來說話?”

    殿下人默默斂眉,一時間,誰都不想做第一隻出頭鳥。

    皇帝越發地不耐:“若無所求,便都滾出去。”

    崔三娘急了,不管不顧地上前一步,跪在帝座前:“陛下,臣婦求您收回離郎和安如孃的賜婚敕旨。”

    “顧時娘,你說呢?”

    事到如今,如娘和崔家的這樁婚事定然保不住,她也沒準備保。只退婚前,她得讓人知道,如娘德行無礙,乃是爲人所害。

    “陛下,如娘冤枉,請陛下明察。”

    屏風另一側,顧新陽亦跪在地上,大聲言道:“陛下,三郎冤枉,請陛下明察!”

    崔三娘一聽,也着急撲到地上:“陛下,不管顧三郎和安如娘是不是冤枉,安如娘已失清白,還請陛下下敕,收回賜婚敕旨。”

    皇帝不悅地捲起眉毛:“崔三娘,朕何曾說過不收回敕旨?只崔安兩家婚約尚在,安如娘便算是崔家未過門的新婦,她是否是遭人算計失了清白,你崔家當真半點不在乎嗎?”

    崔三娘是真得不在乎。

    “陛下,”崔尚書擡眸,“三娘見識淺薄,只知憂心離郎,這才忽略了旁的,還請陛下念在她憂子心切的份上,多多寬宏。”

    “朕無意和三娘計較,待今日之事查明,朕自會收回賜婚崔離郎和安如孃的敕旨。”

    崔尚書伏首:“謝陛下隆恩。”

    皇帝給了準話,崔三娘便不着急了:“臣婦謝陛下

    隆恩。”

    崔家退後,皇帝冷聲問:“顧時娘,你因何說如娘冤枉?”

    “回陛下,如娘自來守規矩,她絕對不敢在後宮亂走。

    事發後,臣婦問過如娘身邊的婢子,據寶珠說,她們在山石中迷了路,差婢子折綿去問回鸞鳳殿的路,可不知怎麼地,她們卻走到了留心拱門前。”

    “如娘身邊的婢子何在?”

    “回陛下,寶珠招供後,自覺對不住如娘,對不起安家,已一頭撞死在憶流閣內,至於折綿,臣婦不知她去了哪裏。”

    “聽起來,此間確實尚有隱情。”皇帝的眼神瞟向顧新陽,“顧殿中,你說顧三郎冤枉,又是爲何?”

    “回陛下,三郎向來遵紀綱人倫,甚至到了循常習故,若無緣由,他絕不敢私自跨過留心拱門,進到後院深宮。

    臣剛纔問過他,他說有一宮人傳信於他,說安樂縣主有要緊事,約他在留心拱門前見面,他深恐縣主有失,這才往拱門去,他以爲只要自己不走過拱門,兩人隔門而立,便算不得逾越矩。”

    皇帝嗤笑:“顧三郎敢這麼想,便不是循常習故,而是甚爲懂得變通。”

    “陛下說得是,待臣回去,定會好好訓斥。”

    “罷了。”皇帝搖搖頭,“顧三郎和安樂縣主本有婚約,若真是隔門而立,的確算不得逾矩。”

    “陛下明鑑。”

    皇帝側首,目光轉到屏風這側:“安樂,你可曾祕約顧三郎?”

    “回陛下,不曾。”

    “是

    嗎?”皇帝眉目瞬冷,“南宮文軒,把留心拱門前的宮人帶上來。”

    “是。”

    不多時,南宮文軒押進來兩個瑟瑟發抖的小宮人,他們一進到偏殿,便五體投地地撲在地上:“奴拜見陛下。”

    皇帝不言,示意南宮文軒審問。

    “可是你們給顧三郎傳信,說有小娘子要見他?”

    “是。”

    “宮中規矩,不許外男入後宮,你們知道,卻還去給顧三郎傳信,簡直罪該萬死!”

    宮人立時被嚇破膽,撲在地上哭哭啼啼道:“陛下,奴以爲那小娘子是安樂縣主,這才斗膽傳了信,求陛下恕罪。”

    “你爲何以爲傳信的小娘子是安樂縣主?你瞧見人了?”

    “回陛下,小娘子遠遠地立在樹下,奴瞧不清楚,可過來說話的卻是縣主身邊的婢子,且她說得明白,正是縣主要見顧三郎。”

    皇帝沉眸,手攜滔天怒氣重拍龍椅,:“安樂,宮人的話你聽見了,事到如今,你還不速速說實話?”

    實話?

    今日這樁事,雖她是謀劃的人,可她幾乎沒有出過手,所有的決定都是安清如自己的選擇,可沒想到,真鬧到殿前,她卻成了衆矢之的。

    皇后說過,留心拱門前的宮人只是宮中最最尋常的宮人,是以不可能是任何一方的勢力,若陛下要查,他們只會實話實說。

    如果皇后的話不假,那就是有人命他們改了供詞。

    事發到現在,不過一個時辰,誰能有這般本事,不僅叫

    他們改了供詞,還能讓他們一口咬住她?

    清妧擡眸,目光快速略過皇帝。

    皇帝爲平衡朝堂,壓制蠢蠢欲動的皇子,自是不會在意她一個小娘子的死活,可小娘子的命亦是命,憑什麼被白白踐踏?!

    “陛下,溱國斷案,皆需遵循《刑典》,而《刑典》又有言,天下諸案,若要定案,動機,人證,物證,三者缺一不可。

    若宮人所供證詞爲真,是小女約見了顧三郎,那麼敢問陛下,小女約見他的目的是什麼?物證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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