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八十一章 命悲絕
    慢慢於門下屈身:“寧娘,文——”

    “我聽見了,你看着辦就是。”

    “是。”

    顧蘭時起身:“既如此,我也先走了,再不走,恐要回不去。”

    “我送你。”

    寧娘陪着顧蘭時,一路把人送出院落,待顧蘭時走出她的視線,她才緩緩轉身。

    身後,慢慢抱着一襲暖裘急急跑過來:“寧娘,您怎麼不多披件衣裳?”

    “下回定記得。”

    “寧娘,瞧您這般高興,可是和時娘談妥了?”

    “你先前說,時娘私下置辦了好些田產和鋪子?”

    “是。”

    寧娘臉上的笑意更盛。

    安家家底厚,這些錢俱在顧蘭時手裏,顧蘭時不是個蠢人,不可能把錢留給縣主,那這些錢必定是要給如孃的。

    如娘又對三郎癡情不悔,先前三郎開口,她就算是變賣首飾也要湊給三郎一萬銀,那以後,她的嫁妝就等於是三郎的。

    便是靠着大把的銀子,也能給三郎砸出一條官運亨通的路!

    “咳咳咳——”

    “寧娘,您沒事吧?”

    寧娘搖搖頭,但咳嗽聲漸重。

    她的身子約莫是好不起來了,她須得在死之前,給三郎鋪好路,否則,她死不瞑目。

    早間,卿流景的燒退了,但臨近午時,他的燒又再起。

    他雖燒得糊塗,但卻始終不許旁人靠近,累得清妧只能寸步不離地守在榻邊,一直到他燒退熟睡,她才歪在坐榻歇了片刻。

    “妧娘,您趕緊喫口飯,然後躺下睡一會兒吧。”

    清妧嘆氣,拿

    起筷子戳了兩口飯:“姨母回了沒?”

    “還沒。”

    “趁着她沒回,你讓濃雨出趟門,把她家主子在安家的消息遞給瀾娘子。”

    “是。”

    膳未用完,濃雨回來了。

    “怎這般快?”

    “回縣主,陛下有敕,雪停之前,未免人命有失,不許人隨意出門,婢子才走出宅門,就被一隊禁衛軍趕了回來。”

    清妧側首,目光落在臥榻。

    因雨雪停朝罷市的事從來不少,但陛下下敕禁止人出門卻是頭一遭,只怕憂人命是假,不想放過卿流景是真。

    “縣主莫要憂心,待天黑以後,婢子再想法子出去。”

    “不必,陛下既下了敕旨,那便是急了,一旦你有失,不止會害了你家主人,安家亦難逃被問罪。”

    今夜開始,街上除卻禁衛軍和都城軍再無旁人,這將大大降低他們搜捕的難度,若他們在外面搜不到人,便自然會把重心放到內宅。

    真有人來搜,真真是一搜便是。

    廊下,碧玉不悅地斥責微雨:“我是鸞鳳殿的一品宮婢,憑你也敢攔我?”

    “婢子不敢攔碧玉姑姑,只縣主有命,不許人隨便進出臥房。”

    “我能是一般人嗎?讓開,再不讓開,休要怪我不客氣!”

    房內,流螢蹙着眉毛道:“妧娘,這位碧玉姑姑自今日一早便折騰個沒完,不是嫌棄廊道不淨,便是罵微雨她們伺候不周,這會兒竟又要鬧到您這裏。”

    “她是皇后身邊的寵婢,得罪不得。”

    “

    可若再叫她這麼鬧下去,房裏的事早晚兜不住。”

    “嗯。”

    清妧起身,走到廊下。

    “吵什麼?”

    碧玉急忙屈身:“縣主,您房裏的婢子委實沒有規矩,婢子是皇后娘娘差來伺候您的,可她竟然攔着婢子不讓婢子進門!”

    “碧玉姑姑,念在微雨初犯,便先罰掌嘴二十,可好?”

    碧玉雖不甚滿意,但還是乖覺地點點頭。

    “微雨,掌嘴!”

    微雨擡手,立刻自扇巴掌,見此,碧玉得意地勾起嘴角:“縣主,婢子既來了您這裏,便該幫着您管一管她們。”

    “那便有勞碧玉姑姑。”

    “爲縣主效勞,是婢子的榮幸。”

    說罷,她屈身告退。

    不久,她便招來安樂居內的所有婢子,命她們立在雪中,聽她訓話。

    隔着窗扉,清妧對微雨道:“臉還疼嗎?”

    “回縣主,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流螢,把玉面膏拿給微雨。”

    微雨飛快跪到地上:“縣主,婢子真不覺得疼,玉面膏乃是皇家御用,婢子受不起。”

    “既是藥,便是用來治傷的。”

    微雨捧着玉面膏,眼眶浮上一層淚光。

    “你攔碧玉是奉命,我不該罰你,可若不罰你,碧玉必定不依不饒,我嫌她麻煩,便只能委屈你。”

    微雨伏首:“縣主,爲主子赴湯蹈火是婢子的本分,您無需解釋的。”

    “今晚想法子讓碧玉狠狠摔上一跤,最好是摔斷腿,只能躺在牀上不得動彈的那種。”

    “欸?”

    見微雨

    似有不解,流螢笑而言道:“房中躺着二殿下,若任由碧玉鬧下去,早晚會察覺殿下在此。”

    “婢子明白了。”

    “去吧。”

    待微雨出去,清妧又對流螢道:“安樂居可有什麼隱祕之處?”

    “這……”

    不等流螢回答,臥榻上忽而響起一聲囈語:“阿妧。”

    清妧拂袖,流螢迅速退了出去。

    “二殿下醒了?”

    卿流景勾脣,隨即雙脣微啓,突出一串沙啞而低沉的咳嗽:“咳咳咳……”

    清妧急忙坐到榻邊,伸手輕拍他的前胸:“殿下還好吧?”

    卿流景頷首,卻是咳得更厲害了。

    “小女去倒水。”

    杯沿湊到他的脣邊,水卻叫他的咳嗽聲嗆得從脣角滑下,眼看水杯見了底,卿流景卻是沒能喝進一滴水。

    他白着一張臉,氣若游絲道:“阿妧,我大概是要死了。”

    “誰說得?!”

    清妧復又倒來一杯水,而後喝進自己嘴裏,她俯身,欲將口中水渡到卿流景的口中,然,就在她離他極近時,卻瞥見他不着痕跡地勾起嘴角。

    她猛地直起身:“二殿下,你耍我?!”

    “咳咳……”卿流景虛弱地搖頭,可憐巴巴地否認,“我沒有。”

    話音將落,一縷血線自他嘴角滑落,清妧的滿腔怒火頃刻間被澆滅。

    “不行,小女得想法子去請郎中。”

    她慌忙轉身,指尖卻被卿流景勾住:“阿妧,我無礙得。”

    “殿下,您吐血了。”

    “是舊疾。”

    “什麼舊疾?”

    “初

    往東都,我僅四歲,雖預知此去兇多,卻到底不知道人心險惡。短短一年,我幾乎日日遭遇算計,最常見的算計便是下毒。

    所幸與我同去的奴婢忠心,靠着他們我避過了好些災劫,然,算計無盡,人命有時,眼看着護我之人凋零,我終覺厭倦,便讓算計的人得了逞。”

    說罷,卿流景微微一笑,笑意之淡,仿若天邊浮雲,可落在清妧眼底,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絕。

    “殿下中得毒很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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