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半日閒
    再醒來,天外已大亮。

    臥房裏,窗臺邊,木香嫋嫋,几案上,一壺新茶正要燒開。

    流螢端着一盆清水走進裏間。

    “妧娘醒了?”

    “幾時了?”

    “離午時還有一刻鐘。”

    “竟是這般晚了。”清妧嘆而起身,“怎麼無人喚我?”

    “妧娘難得酣眠,婢子們捨不得吵醒您。”流螢一邊笑答,一邊伺候清妧洗漱,“想來昨夜妧娘是做了一個好夢。”

    “恩,我夢見幼年時,阿爹帶我去景春河垂釣。”

    “那妧娘可曾掉到大魚?”

    清妧搖搖頭,十分遺憾道:“不曾釣上魚,但似乎撈到了旁的,但到底撈着什麼,卻是記不清。”

    說話間,微雨端着午膳進了門。

    “縣主,請用膳。”

    “恩。”

    今日的午膳甚好,不止有卯羹,遍地錦,昇平炙,金乳酥,貴妃紅和輕高面,還有一盞色白鮮亮的魚湯。

    “怎麼備了這麼多?”

    “回縣主,這是大廚房送來的,可不是婢子們準備的,那前院的富管事說,今日的這尾魚乃是家中小廝一早去九曲湖釣來的,十分新鮮。”

    清妧喝了一口魚湯,果真鮮美。

    “雨何時停的?”

    “二更天。”

    “姨母又是何時消停的?”

    “三更天時,時娘挨不過,暈了過去。”

    清妧勾脣,頓覺胃口大開。

    用完午膳,她歪在榻上翻醫書,才翻過兩頁,流螢便捧着一本冊子進了門。

    “妧娘,大理寺的寧寺正來訪,說是昨夜大理寺的主簿一夜未

    睡,終於將顧富貴手裏的賬目盤算清楚,特意送來給妧娘過目。”

    “拿來我瞧瞧。”

    大理寺從顧宅山石下挖出的賬冊共有兩套,每套各有七八冊,分別列明瞭顧時娘十年來的盈虧,以及顧富貴偷偷昧下的數額。

    十餘本賬冊經過大理寺的盤算,彙總在一冊,清妧迅速翻過,發現顧時娘私吞的銀錢在十餘萬,經顧富貴之手,變作良田萬頃,商鋪三十八,銀錢三十萬餘萬。

    “安家的賬冊,瀾娘子看完沒?”

    流螢剛要答,瀾娘子紅着眼,捧着一冊賬目走進房裏:“回縣主,幸不辱命,安家十四年的總賬在此。”

    說着,瀾娘子便要將賬冊呈上。

    “不必給我看,只管告訴我結果。”

    “……”

    瀾娘子看着清妧,連惱怒的氣力都沒有了。

    “時娘剛嫁入安家時,中公尚有二十萬銀,十年間,除卻開銷用度,中公每年不翼而飛的銀兩數皆在一萬。”

    清妧將大理寺送來的賬冊丟給瀾娘子。

    “你看看,是不是和顧富貴手裏的賬目一致?”

    瀾娘子翻過賬冊,低眉算了片刻。

    “回縣主,安家的賬冊上的數目,和顧富貴賬冊上的數目只能算大致上吻合,另有一部分對不上。”

    “你把兩套賬冊送去顧家,這賬自然就平了。”

    “是。”

    “去得時候,順帶替本縣主問一聲,顧家何時來接顧時娘?”

    “婢子遵命。”

    清妧倒回坐榻,又翻過兩頁醫書,而後挨不住

    倦意,抱着舊書卷,又睡着了。

    安樂居歲月靜好時,顧家憂得人仰馬翻。

    顧家書房裏,顧遠林目色沉沉,憤怒地質問長子和次子:“昨日在殿上,你們怎能對陛下說,利也當算上呢?”

    顧仲陽急忙擡頭:“阿爹,這話是阿兄說得,可不能怨我。”

    “新陽,是這樣嗎?”

    “是。”

    顧遠林大怒:“新陽,你是瘋了嗎?

    顧家既不知道時娘私吞了多少,也不知道她藉此盈利了多少,更不知道她在這些年花銷了多少!

    若是中間出入許多,那便要顧家拿錢填補,可顧家家底有多薄,你不是不知道!”

    顧新陽還真不知道顧家有多少家底。

    自寧娘病重,顧家的掌家權就落到文娘手裏。

    文娘和時娘關係極好,顧家人心裏都明白,二房沒少從安家得好處,且這些好處,都進了二房的口袋。

    如今,時娘遭殃,二房就該把他們私吞進去的好處全吐出來!

    “阿爹,時娘犯得是七出之條,按溱國的規矩,不必等安國公休她,她該自請下堂。可若她真得下了堂,那從此以後,顧家就再難借安家的勢。

    所以,兒子纔會說那句話,兒子是想讓陛下知道,雖時娘糊塗,但顧家明理,如此,陛下才不至於遷怒顧家,也才能答應兒子,讓顧家修書安國公,問明時娘是去是留。”

    “……”

    顧遠林抿脣,顯然並不能完全接受顧新陽的解釋。

    這時,顧仲陽說話了:“阿

    兄,安國公對顧家向來親厚,只要他不答應休妻,陛下不會多問的。”

    “阿弟糊塗!

    是,安國公對顧家親厚,可這親厚得分情況。

    時娘私吞得是嘉娘留給縣主的東西,嘉娘和縣主可是安國公的逆鱗,若顧家不說連本帶利盡數歸還,你就不怕安國公以爲時娘私吞安家錢帛,乃是顧家授意嗎?!”

    “罷了。”顧遠林搖搖頭,“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陛下只給顧家三天,顧家還是儘早把賬盤算清楚,纔是正經。”

    顧新陽和顧仲陽拱手垂眸:“是,阿爹。”

    “過了午時,讓文娘帶着嘉孃的嫁妝冊子,走一趟安家,記得,務必讓文娘好好說話,切莫開罪妧娘。”

    “是。”

    書房裏的話才說完,門外小廝來稟:“林郎,安家送來兩本賬冊。”

    “拿進來。”

    小廝進門,將兩本賬冊呈上。

    顧遠林甩袖,示意小廝先退下去,而後,他迅速翻開賬冊,一目十行,未等他看完全,便先氣得將兩本賬冊丟出去。

    “你們也看看。”

    顧新陽和顧仲陽一人一本,仔細翻看,待看完,又相互交換,等他們二人把兩本賬冊全看完,臉色亦是變得十分難看。

    顧遠林擡袖,掌心重重砸向几案。

    “荒唐,真真是荒唐至極!”

    他猜到時娘私吞的銀錢數定然不少,可他委實沒想到,時娘竟搬空了安家整個庫房,且在十年間,將安家十萬銀,翻出數倍的利銀。

    既時娘手裏

    有這般多銀錢,何以每年就孝敬顧家幾千?若她能多孝敬些,顧家怎至於在陵陽過得如此艱難?!

    門外,小廝略顯不安地叩問:“遠郎,安家問,顧家何時去接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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