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兩百零四章 狡兔死
    皇帝怎可能不知道掐住他脖子的是誰?

    便他不知道,還有暗七看着,可內衛在暗,他不想讓暗七出來指正皇后。

    正此時,皇后再次哈哈大笑:“雲瀾,這就是你眼裏的慈父,趙世堯,這就是你心中的賢君,你們拼死護他,他卻要殺你們,哈哈哈……”

    趙世堯眼眸一動,伏首在地:“陛下,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若要殺臣,臣即刻赴死。”

    見此,卿雲瀾亦撲在地上:“父皇,兒臣的命是您給的,您若要收回去,兒臣不敢說不,兒臣亦願意赴死。”

    皇帝的雙眉,頃刻間皺得死緊。

    妻,子,臣對他無情,他委實恨,恨不能立刻將其全部誅殺,可若真這般,他難免要落一個嗜殺的口舌。

    可要他爲一份賢名,一時放過不忠不義的子和臣,那是絕無可能!

    正此時,南宮文軒帶着又一封八百里加急衝到大明宮前。

    “陛下,明州急信。”

    皇帝接過急信,一目十行地掃過,待看到最末,他的脣角不由地勾出冷笑。

    真真是他的好臣子,事到如今還敢在這裏裝忠臣!

    “來啊,把趙宣娘,卿雲瀾,趙世堯拖下去,斬——”

    “陛下,”範含章疾步上前,“老臣有話說。”

    皇帝橫眉:“老師,你該不是要爲亂臣賊子求情吧?!”

    “陛下,此事恐牽扯反溱會。”

    “什麼?!”

    範含章再上前:“陛下,老臣勸您,原因有三。第一,宮裏的事百

    姓已有耳聞,若是處置不當,必將損及陛下賢名。

    其次,明州之亂,禍及甚廣,若草草處置趙家,難消明州和天下百姓的恨。

    老臣以爲,陛下不妨留趙家多活幾日,待三殿下帶着鐵證歸來,陛下再處置趙家,既可稍平民憤,又能彰顯陛下的仁德。

    最重要地是,假若趙家當真和反溱會有勾結,那留着皇后,七殿下和趙家人的命,說不得能引蛇出洞,將其一網打盡。”

    皇帝頷首:“來人,把皇后,七皇子,趙世堯,以及相關人等全部押入天牢,等雲禮從明州歸來,朕再來問此事!”

    僅一夜,權勢如日中天的鸞鳳殿就已風光不再。

    清妧立在偏殿的迴廊下,靜默地看着南宮文軒領着禁衛軍,把鸞鳳殿上下一干人等,盡數押走。

    “卑職拜見安樂縣主。”

    “不敢。”清妧側過半身,“南宮將軍可是要把我一併押去天牢?”

    “縣主說笑了。”

    “不是嗎?”

    “回縣主,陛下是賢德之君,絕不會牽連無辜,便是皇后,七殿下和趙家,陛下也只是將他們暫時關在天牢,等三殿下從明州歸來,再問其罪。”

    “南宮將軍,盧掌事也被下了大獄?”

    “是。”

    禁衛軍綁完人,跑到廊下回稟:“將軍,人都押走了。”

    “好。”南宮文軒頷首,隨即朝清妧拱手,“縣主,關於您的去留,陛下還沒有發話,是以委屈縣主,在鸞鳳殿多住幾日。”

    夜色在禁衛

    軍退走時降臨。

    雖雨季過去了,可陵陽城的天空卻並未如往年那般清澈透亮,黑沉沉的夜色裏,幾乎看不見星辰閃爍。

    “流螢,盧嬤嬤會死嗎?”

    “回妧娘,陛下若能按律處置,那隻要盧掌事在公堂之上,指正皇后,說不得能叫皇帝網開一面,免其死罪。”

    “但願吧。”

    皇帝再賢明,也不可能容忍逆臣賊子活着,何況,皇帝從來不賢明。

    清妧幽幽長嘆時,夜色的極遠處忽有一盞更燈亮起,不多時,更燈就到了鸞鳳殿外的長階上。

    素娥笑意盈盈地走到清妧身前。

    “婢子給縣主請安。”

    “這麼晚了,素娥姑姑不在宮裏休息,怎麼跑鸞鳳殿來了?”

    “回縣主,貴妃娘娘擔心縣主今夜睡不好,特意遣婢子來請縣主往永福宮一聚。”

    “那便走吧。”

    永福宮的熱鬧似是將將散去,空氣裏,酒氣微醺,正殿內那一長排食案上的喫食才撤去一半。

    “小女拜見貴妃娘娘。”

    高位上,惠貴妃面頰緋紅,無奈道:“都說了,本宮和你阿孃是閨中故友,你不必對本宮過於生分。”

    “禮不可廢。”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清妧對禮之一道甚是嗤之以鼻,但顧家人教會她一點,有些人看着溫和,內心或冷酷無情。

    惠貴妃是不是這樣的人,她尚且不能定論,爲防萬一,她多些小心,總是沒錯。

    “來,過來坐。”

    待清妧坐下,惠貴妃舉起杯中酒:“來,陪

    本宮喝一杯。”

    “娘娘,多飲傷身,若您實在高興,不妨明日再飲。”

    “高興?”惠貴妃笑得更歡了,“今日深宮裏的娘子們,大概每一個都覺得本宮是高興地,可本宮應該高興嗎?”

    “娘娘不高興?”

    “一點也不。”

    說着,惠貴妃飲盡杯中酒,等她放下酒盞,眼底蒙上一層淚光。

    “這些年,有不少人在本宮耳邊嘀咕,說皇后早就不信任本宮了,讓本宮多防着點,但本宮從未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縣主,你猜這是爲什麼?”

    “小女愚鈍。”

    “於世道而言,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於後宮而言,得勢,宮妃苦,不得勢,宮妃更苦。

    今晚,宮妃們一次又一次地敬本宮酒,話裏話外都在說着恭喜,可這喜昨日還是皇后得,明日焉知又是誰的?”

    清妧斂眉。

    兩世爲人,她對惠貴妃委實不熟悉,只知道她才名極盛,未出閣時便做過不少叫人津津樂道的好詩。

    近來,她來過永福宮幾回,但她和惠貴妃多是閒話家常,她也沒什麼機會見識惠貴妃的才氣。

    直到此刻。

    知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人不在少數,但知道自己亦是一隻狡兔者,寥寥無幾。

    顯然,惠貴妃知。

    “說到這裏,本宮又想同你念叨了,這深宮當真不是什麼好地方,也不知道你作甚非要往裏面鑽。”

    “回娘娘,非小女想進來,實在是當初身不由己。”

    “唉……

    ”惠貴妃長嘆,“皇后和七殿下有雄心壯志,非要把安家攪進局勢,結果無端地牽累你。”

    “娘娘明鑑。”

    “如今,皇后之罪逃無可逃,待陛下問完此事,本宮定會替你向陛下求情,求他放你出宮去。”

    清妧急忙起身:“謝貴妃娘娘。”

    “都說了,本宮和你阿孃是舊友,你不必和本宮見外。”

    “阿孃去得早,她的事,小女知道地甚少。”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本宮和你阿孃有過一個約定吧?”

    “約定?”

    惠貴妃嘴角浮起一絲淡笑:“本宮和她說好,若將來誕下地是一兒一女,定要結成兒女親家。”

    “……”

    夜色越深時,惠貴妃的醉意變重了,她眯着眼睛,頭懶懶地枕在手心。

    “本宮喊你來,無甚大事,就是想要告訴你,不管皇后結局怎樣,有本宮在,你不會被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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