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兩百五十六章 雪前怨
    登上九尺高臺的謝芙娘高昂着頭顱,直挺挺地看着公堂之上,見此,伍硯書沉眉:“謝芙娘,你可知罪?”

    “敢問伍廷尉,我何罪之有?”

    “許雨娘之死。”

    “呵。”謝芙娘冷笑,“謝家和范家定下婚事前,曾和范家反覆確認,是范家言辭鑿鑿,說範含章從未婚配。

    許家之事敗露,亦是範含章主動請纓,說去幽州了斷。回來後,他親口告訴謝家,許家人盡數死在戰亂。

    後來有人來到范家,自稱是範含章之妻,我如何能信?

    我本想趕她出去,她卻在范家興風作浪,如此,我怎可能容得?許雨娘之死,乃是她咎由自取!”

    許輕歌仰面,悲憤控訴:“你胡說!”

    “我何必胡說?許家在幽州或有些名聲,可在陳郡謝家眼裏,什麼都不是!許雨娘是死在范家,可卻不是我殺的。

    再者說,我若當真狠絕如斯,就不會留下範修謹,可惜,聖人誠不我欺,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我好心將他留在范家,撫養長大,范家對他,亦不存虧待,他卻罔顧養育之恩,最終選擇恩將仇報,何其荒謬!”

    說罷,謝芙娘冷眼睨伍硯書:“伍廷尉,我所言句句屬實,若大理寺另有人證和物證,不妨拿出來。

    否則,便請伍廷尉先行發落許輕歌,因爲她早已親口承認,自己爲報許家之仇,毒害了螢娘!”

    城樓上,清妧問卿流景:“許雨娘是不是謝芙娘所殺?”

    “不知道。”

    “欸?”

    卿流景失笑:“我又不是神仙,哪裏知曉過去發生了什麼?只不過,許家落魄,謝芙娘不必動手,便可叫許雨娘自願赴死。”

    的確如此。

    謝家之勢,範含章尚且不敢挑釁,何況是一個被範含章拋下的糟糠妻?

    許雨娘也許早就不想活,可稚子無辜,只要謝芙娘說一句,她若死了,範四郎才能留下,許雨娘便會心甘情願地去死。

    公堂上,伍硯書沉默幾許,轉頭看崔鬱離。

    “崔離郎,關於謝芙娘曾殺許雨娘,你可有人證或物證?”

    “沒有。”

    謝芙娘微微一笑:“你聽見了,許雨娘之死和我無干,倒是螢娘之死和許輕歌有關,還請大人速速定罪!”

    然,崔鬱離又道:“廷尉大人,僕沒有謝芙娘殺許雨孃的證據,但僕有謝家試圖抹去範宰輔和許雨娘成過婚的證據。”

    說罷,崔鬱離朝謝扶光拱手:“有勞扶光兄。”

    謝扶光回首,再望陵陽大街,不久,又有人騎快馬而來,到了近處,公堂上的人看清,來得人竟是謝方野。

    一側,謝容時的臉色難看到不可言說。

    “謝方野,光郎不知輕重,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謝方野眉眼不斜,大步踏上高臺,而後,他先朝崔鬱離拱手作揖:“抱歉,路遇山石塌方,來晚了些。”

    “少卿大人辛苦。”

    謝方野笑笑,隨即朝皇帝叩首:“微臣叩見陛下。”

    “謝少卿來此,是來揭發謝

    家罪行的?”

    “陛下英明。”謝方野抽出衣袖中的物證,遞給寧寺正,“回陛下,這是謝家寫給前幽州司馬的密信。

    在信上,謝尚書寫道,謝家嫡女絕對不能淪爲范家妾氏,謝家更不能叫世人知曉,曾被范家矇騙至此。

    謝尚書請幽州前司馬毀去事關許家的文書資料,並叮囑他對謝家發落許家舊僕睜一眼閉一支眼。”

    伍硯書快速掃過密信,而後呈給皇帝。

    “另,奉命前往幽州殺許家舊僕的謝家奴婢,已盡數被押入大理寺,稍後,伍廷尉可細細審問。”

    皇帝看完密信,氣得把信砸了出去。

    “謝容時!”

    謝容時急忙上前:“臣在。”

    “陳郡謝家是何等清貴人家,不必朕來提醒你吧?你身爲世家之主,大溱的吏部尚書,爲謝家虛名,怎能做出如此荒誕不羈的事?!”

    “臣……知罪。”

    “既然你知罪,伍硯書,宣判吧!”

    “是。”

    伍硯書掄起驚堂木,狠狠一敲。

    “今日這樁案中案,審到這裏,已是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大皇子妃範螢娘之死,是被許家輕歌下毒,絕望而死,雖許輕歌沒有親手毒殺範螢娘,卻是害死範螢孃的罪魁禍首。

    本官當判許輕歌死刑,然,許輕歌毒害範螢娘,另有隱情,本官綜合考量,改判爲流放三千里!”

    許輕歌伏首:“謝廷尉大人。”

    “宰輔範含章,於危難之際受許家襄助,卻在得勢以後,背信忘義,不

    止拋棄許家雨娘,更是對許家之難視而不見。

    按照大溱律,本官——本官——”

    伍硯書糾結再三,到底不敢宣判,於是,他匆匆起身,回頭向皇帝拱手:“陛下,微臣無能。”

    “你是無能!”

    “是。”

    皇帝起身,眉目冷峻。

    “範含章身爲夫君,和妻結髮於危難,卻在發跡後,拋妻棄子,又爲權勢,另娶高門大戶,此爲不義!

    範含章身爲帝師,飽讀詩書,始終被世人盛讚品行端方,乃天下人之楷模,可正是這般楷模,卻做盡欺世盜名之事!

    範含章欺民,欺君,欺世,此爲不忠!

    不忠不義之徒,如何配爲溱國宰輔?!

    來人,立刻摘下範含章的玉冠,脫去範含章的紫袍!”

    禁衛軍衝了上來,蠻橫地扯掉玉冠和紫袍,昔日衣冠楚楚的國之宰輔,在須臾之間,只剩狼狽。

    “範含章,按照律法,朕理應對你嚴懲,可念在你年事已高,於國有功的份上,朕饒你不死。”

    範含章額頭點地,哭道:“謝陛下隆恩。”

    “謝容時。”

    “罪臣……在。”

    “謝容時,本來謝範兩家的這樁事,你謝家該是苦主,可你到好,爲瞞住被騙的事,竟縱容謝家人殺許家舊僕,

    身爲陳郡家主,你是治家不嚴!

    身爲大溱的吏部尚書,你察範含章之罪,卻隱而不報,甚至爲其遮掩,更是犯下了欺君罔上大罪!

    即日起,降謝容時爲吏部郎中,責謝容時在家閉門三月,

    整頓謝家,若謝家家風不能正,朕定會再來問責!”

    謝容時伏首:“謝陛下。”

    “今日之案,朕已經宣判完,若有疑義者,速速上前。”

    堂上,堂下人紛紛跪拜在地,高喊:“陛下聖明——”

    “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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