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公主因爲太子失約,脾氣一日比一日大,兩日間,一百宮婢或被罵,或被打,幾次三番後,無人敢去伺候她。
花典贊提着食盒,杵在清妧身前,爲難道:“縣主,該用午膳了,可沒人願去送,您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我去。”
濃雨接過食盒,跟在清妧身後:“縣主,萬一青陽公主敢動手,婢子擋在您前頭。”
“好。”
主殿前,除卻丹墀下立着幾個禁衛軍,迴廊下不見人影。
殿門緊閉。
禁衛軍朝清妧拱手:“卑職見過縣主。”
“這門怎麼關着?”
“回縣主,一個時辰前,青陽公主發了一通脾氣,把人全趕了出去,還說不許任何人打攪她。”
到了門外,清妧略側耳,只覺房內靜得滲人。
“濃雨,敲門。”
“是。”濃雨擡手,對着門扉,輕叩三下,“青陽公主,該用膳了。”
“……”
房內無聲。
濃雨擡手,又敲三下,這三下比之將才,不僅更重也更急,可房裏照舊無聲。
“縣主,怕是青陽公主不想理人。”
“不對。”
青陽公主是個急脾氣,稍有不稱心,便要大發雷霆,她既吩咐人不許打攪,那濃雨連敲兩次門,她怎可能無動於衷?
除非,她動不得。
清妧回身:“幾位將軍,青陽公主怕是出事了!”
禁衛軍急忙衝上高階。
“青陽公主,卑職們來給您送
午膳,還請公主允卑職們進去。”
“……”
房內的靜默讓禁衛軍們的臉色駭然大變,他們拱手,一邊高聲喊着“公主,得罪了”,一邊猛地推開門。
門開後,裏面依舊寂靜。
禁衛軍們隨即對清妧道:“有勞縣主。”
“好。”
清妧奔進門。
外間無人,物舍、器皿井然有序,繞過門,裏面亦無異樣,公主合衣躺在臥榻,彷彿睡着了。
外面,禁衛軍急問:“縣主,青陽公主如何?”
清妧不言,走到榻邊,先探公主鼻息,鼻息尚在,她微微鬆下一口氣的同時,搭上公主脈搏。
脈象紊亂,跳動急速。
清妧趕忙回到外間:“快去稟告王尚書,青陽公主中毒了!”
須臾,鴻臚寺內亂作一團。
禁衛軍傾巢而出,第一時間把鴻臚寺內外圍成水泄不通,明威將軍謝扶光立在殿中,厲聲言:
“即刻起,鴻臚寺只需進,不許出!”
不久,王懷瑾領着刑部尚書韓杜衡,大理寺卿伍硯書,二十醫正,二十醫女,匆匆衝到正殿前。
王懷瑾卡着嗓子驚問:“到底怎麼回事?!”
禁衛軍不知如何答,眼神落在清妧。
清妧暗歎一口氣,不得不上前:“回尚書大人,青陽公主在一個多時辰前,遣離所有奴婢,把自己關在寢殿內。
直到將才,小女來給公主送午膳,才發現房間寂靜異常,待禁衛軍破門後,發現公主昏厥在榻上。”
王懷瑾拂袖:“勞煩醫正們,先進
“是。”
醫正進門後,王懷瑾擦着額上冷汗,轉頭唸叨:
“杜衡兄,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溱韓有盟約,先前溱國不出兵,已是無理在先,如今陛下爲等北夷使臣抵陵陽,又把韓使晾在鴻臚寺,若萬一青陽公主——
溱過該怎麼和韓國交待?!”
韓杜衡不答,卻環顧四周:“懷瑾兄,呂尚書呢?”
“啊?”
“自縣主發現青陽公主有恙,時間少說過去了大半個時辰,怎麼沒瞧見呂尚書?”
“哦,呂尚書去送信了。”
“送信?什麼信,竟需要呂尚書親自去送?”
“唉……”王懷瑾長嘆一聲,“陛下讓韓使在陵陽等一個月,呂尚書說要將這事兒儘快上稟韓王。
陛下好意,允他用溱國驛站傳信,但呂尚書堅持要用韓國的驛站,於是昨日帶着幾個人,快馬加鞭去了南亭。”
說罷,王懷瑾又是重重一嘆:“呂尚書若是人在鴻臚寺,青陽公主的事還好說些,他不在,纔是麻煩!”
“恩。”
“杜衡兄,你別恩了,趕緊和伍大人一道,查查怎麼回事吧!咱們得在呂尚書回來前,把事情弄明白。”
高階上,一個醫正急匆匆跑下來。
“王尚書,青陽公主脈象混亂,毒已入血脈,若不能立刻解毒,三天之內,毒入骨髓,回天乏術。”
“那就趕緊解毒啊!”
醫正苦笑:“尚書大人,天下劇毒千萬種,若不知青陽公主所中何毒,以下官
之能,三天遠遠不夠!”
“……葛太醫呢?”
“葛大人告病在家。”
“這會兒哪裏由得他稱病?!若青陽公主出事,我們都得以命來償!”王懷瑾怒目,“謝將軍,勞煩你走一趟葛家,就算擡,也得把人擡過來!”
“是。”
鴻臚寺內,氣息更冷,一百宮婢,以二十爲一列,立在庭院,安靜地等待着被刑部和大理寺盤問。
清妧和花典贊站在一邊,心思沉重。
“縣主,到底是誰要害青陽公主?”
“不知道。”
“會不會是北夷人?北夷必定不想讓看溱韓關係親厚,所以纔在鴻臚寺對青陽公主暗下殺手,以此來離間溱韓!”
若是北夷人動得手,那北夷人必定早已潛伏在陵陽城,那他們動手,不該是現在,而應該早幾日,在皇帝之心偏向韓國時。
庭院的廊道下,謝扶光擡着葛潘進了門。
只見葛潘苦着臉,對王懷瑾道:“尚書大人,下官不是裝病,而是摔斷手,您強行把下官擡來,下官亦是有心無力。”
“葛大人,您早不摔晚不摔,何故在這會兒摔?”
葛潘被問得無言。
難道是他想要摔斷手嗎?
他也是夜半下值,被人嚇得摔成這樣。
“葛大人,青陽公主生死難料,你不能救公主,還有誰能救?”
葛潘扭頭,目光定在清妧身上:“縣主只搭了一下脈,便診出公主中毒,尚書大人爲何不讓縣主試試?”
正此時,又一醫正急急衝下高階:
“尚書大人,韓人說,定是溱人暗害公主,所以不許下官們替公主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