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三百零五章 雨夜殺
    深夜,溱國東宮。

    太子沉着臉,坐在最高處,一衆幕僚列在其下,面上盡是惴惴不安。

    “崔鬱離還沒回來嗎?”

    “回殿下,崔離郎未歸。”

    “爲什麼還沒回?!”

    “……”

    無人能答。

    他們連崔鬱離去了哪裏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知道他爲何還沒回來?

    等不到回答的太子越發暴躁,他隨手抓起一個杯子,砸向殿中人。

    “你們是沒聽見孤說話嗎?!還是全啞巴了?如果再沒有人說話,孤就喊人進來,拔光你們的舌頭!”

    幕僚們益發瑟瑟。

    有人悄悄對公羊植說:“詹事大人,您趕緊上去說兩句吧,不然,太子殿下還指不定做出什麼來。”

    公羊植沉默片刻,輕拂衣袖:“你們先出去。”

    “是。”

    幕僚如叢林深處被驟然驚擾的鳥獸,頃刻間退散。

    待殿中再無旁人,公羊植才走到太子跟前:“殿下,臣等不是不想答殿下的問,而是臣等根本不知道崔離郎去了哪裏。”

    “他去截殺北夷使團。”

    “……”

    公羊植的心,陡然沉到谷底。

    太子之能,之勢,在諸多皇子之間最不足,也因此,像他這般庶人,纔有機會成爲太子近臣。

    好在,太子雖能力不足,卻肯聽勸,是以,過去他總認爲,在他的籌謀之下,太子總有一天能坐上大溱的皇帝寶座。

    然而現在——

    “殿下,崔離郎未能歸,許是因爲他截殺失敗。”

    公羊植的話,讓太子沉默了很久。

    他像

    是一根枯敗的木頭,被凍在嚴寒的深冬,許久,他才伸出慌亂的手,揉搓已經亂作一團的髮髻。

    “怎麼會……怎麼會……如果離郎刺殺失敗,那孤會怎麼樣?孤會不會被廢?還是說,孤會被父皇處死?”

    夜色沉沉的東宮,盤在太子寶座上的卿雲牧,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只能抱着自己,無助地痛哭。

    未幾,他擡起婆娑的淚眼,從高處奔下,揪住公羊植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祈求:“公羊先生,你一向神機妙算,你一定有法子救孤!”

    “……是。”公羊植伏首,“殿下,臣將誓死對您盡忠。”

    “所以孤該怎麼辦?”

    “敢問殿下,崔離郎本該何時歸來?”

    “最遲,今日午時。”

    公羊植回身,目光望向大明宮。

    如果崔鬱離截殺失敗,消息定會第一時間傳回來,那大明宮不該如此安靜。

    會不會崔鬱離沒有失敗,只是回來晚了?

    “殿下,截殺北夷使團,事關重大,只崔鬱離幾人,遠遠不夠,敢問殿下,還有誰一道去了?”

    “前朝逆黨。”

    “您和前朝逆黨有聯絡?”

    “孤原想讓呂蒙去殺北夷使團,可呂蒙不肯,說要孤的人一道去,於是崔離郎去了一趟龍山,哄得雲瀾召集逆黨六百衆,和呂蒙一起,去截殺北夷使團。”

    “可呂蒙已歸鴻臚寺!”

    “呂蒙回來了?他什麼時候回來得?他回來後有沒有說什麼?他——”

    看着因驚懼到不知所

    措的太子,公羊植難忍怒其不爭的無奈,終是憋出一句話:“殿下,您怎能這般糊塗?!”

    太子聽了,登時怒而甩袖:“公羊植,孤是讓你想法子,不是讓你教訓孤的!若你沒法子,那就給孤滾出去!”

    “臣……不敢。”公羊植垂首,“殿下,大明宮尚無動靜,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截殺成了,北夷人盡死,所以無人來稟。

    第二,截殺未能成。

    不管是哪一種,對殿下來說,都不是壞消息。

    還請殿下在東宮安心等到天明,臣會立刻差人,一邊暗去接應崔離郎,一邊去龍山看看是否有消息。”

    “快去。”

    公羊植不動:“殿下,如果,臣說是如果,如果截殺未成,崔離郎落在北夷人手裏,殿下又待如何?”

    “先生以爲如何?”

    “回殿下,截殺北夷使團已是滔天大罪,勾結前朝餘孽,截殺北夷使團,更是殺無赦的死罪。”

    “你讓孤殺了離郎?”

    “殿下,只有崔離郎死了,纔不會有人知道殿下曾和前朝餘孽勾結,那截殺北夷使團一事,便可全推在前朝餘孽身上。”

    “可雲瀾知道。”

    “那就一併殺了。”

    太子驚,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你說什麼?!”

    “殿下,成大事者,絕不可拘泥小節!今日七殿下不死,明日死得就是殿下!”

    太子稍稍猶豫,隨即含淚頷首:“告訴雲瀾,待孤登基,定會赦免他的罪,叫他風光葬入皇陵。”

    “臣

    去了。”

    公羊植躬身而退,走進夜色。

    不久,陵陽城上空電閃雷鳴,公羊植帶着數十人,騎快馬衝出南城門後,大雨傾盆,雨勢之大,模糊了夜色下的官道。

    滂沱暴雨中,有人撐着一把黑色的紙傘,立在官道一側的山石上,清清淡淡地問:“公羊先生,你要去哪裏?”

    公羊植本該聽不見的,但奇怪的是,他聽見了,且在扭過頭的剎那,被甩下馬背,跌進泥裏。

    不止他栽下馬背,與他同行的數十人,幾乎全部栽下馬背,大半人在摔下來的瞬間,摔斷了脖子。

    他睜着驚恐的雙眸,看到官道上崩着兩道細繩索,因爲雨大,他們急行,於是,直到馬兒被繩索勒死,他們都不曾察覺。

    剩下沒死的人想要起身,卻在站起前,先被人一刀割斷喉嚨。

    公羊植橫在雨裏,絕望地看着山石上的暗影。

    “你到底是誰?”

    崔鬱離躬身,其身姿之優雅,立刻讓公羊植喊出:“崔離郎?!”

    “公羊先生有禮。”

    “崔鬱離,你要謀反嗎?!”

    “呵……”崔鬱離勾脣,“太子尚未登基,僕最多算背主,反倒是公羊先生這話,有謀逆之嫌。”

    崔鬱離轉頭,朝隱在兩側的恨西風暗衛喊:“還不把人捆了?”

    暗衛衝下來,捆住公羊植。

    “崔鬱離,你到底是誰的人?”

    “公羊先生以爲呢?”

    公羊植靜默片刻,而後答:“你是三殿下的人!”

    “不愧是叫太子盛讚智

    慧無雙的公羊先生。”說罷,崔鬱離拂袖,“主子說了,好好招待公羊先生。”

    “是。”

    暗衛掄起公羊植,將其丟上馬背。

    崔鬱離立在雨中,等着暗衛們清掃現場,待打掃乾淨,他揚起傘,翻身上馬:“走,去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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