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三百十四章 意已決
    天將亮未亮,太子獨坐在東宮,殿中漆黑,並未點燈。

    他捧着一盞溫茶,扭頭問:“暗七還沒來嗎?”

    “回殿下,還沒。”

    “呵……”

    都說人走茶涼,茶還沒冷,人卻都沒了。

    一個小宮人急急衝進來:“殿下,傍晚,陛下下了一道敕旨,說娘娘無德,不配爲後,然後把娘娘罰去——罰去冷宮了。”

    茶盞驟然脫手,摔在高階。

    “哐當——”

    阿孃被廢,他,是不是也快了?

    太子猛地站起,朝虛空怒吼:“暗七,你給孤滾出來,你再不來,休怪孤跑去大明宮告發你!”

    話音將落,樑上翻下一個黑影。

    “奴,叩見太子殿下。”

    “孤還以爲你死了!”

    “請殿下息怒,奴之所以來得晚,是因爲殿下吩咐的事不好查,所以奴多費了些時間。”

    “你查到什麼?”

    暗七不言,目光掃過殿中其餘人,太子拂袖:“全退下!”

    不久,殿中只餘太子和暗七。

    “說。”

    “回太子,呂蒙反水,在溱人和北夷使團大打出手時,趁亂砍傷崔離郎,離郎欲退,卻落入滄州刺史之手。

    而後,刺史命人綁上崔離郎,一路送往陵陽,半道,撞上去救人的公羊先生,雙方大戰,公羊先生不敵,亦被縛。”

    太子暴躁大喊:“那滄州刺史想做什麼?!”

    “回殿下,滄州刺史是崔家門生,奴查到公羊先生和崔離郎行蹤時,他們已被交到三殿下手裏。”

    太子怔住,過了好一

    會兒才問:“父皇是不是命雲禮查驛站突襲案?”

    “是。”

    “呵——呵呵呵……”太子直起身,在空蕩蕩的大殿裏仰天長笑,他笑得十分張狂,笑着笑着,眼角落下兩行淚。

    如果公羊植和崔鬱離落在卿雲禮手上,那父皇必定很快會知道,是他勾結呂蒙,攛掇雲瀾,截殺北夷使臣。

    他不止會被廢,還會被處死吧?

    不,他不會死,他是太子,是未來溱帝,是真龍天子,他怎麼可能會死?!

    卿雲牧眼神一沉,冷冷道:“暗七,你立刻去龍山,殺了雲瀾,然後把截殺使臣的事嫁禍給他。”

    “殿下,奴去過龍山了。”

    “你殺了雲瀾?”

    “回殿下,七殿下不在龍山。”

    “什麼?!”

    “公羊先生帶人殺上龍山,未能一舉擊殺七殿下,反而驚動了督建皇陵的小吏,小吏救下七殿下後,將此事稟告了刑部,如今,七殿下人在三皇子府。”

    雲瀾人在雲禮手中,他還怎麼把截殺一事嫁禍給他?!

    太子之心,惶惶到無以復加,他提着袖子,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在大殿來回踱步,他一邊走,一邊絕望地低哼:

    “難道天要亡孤?難道孤必死無疑?”

    許久,暗七擡眸:“殿下,還有一個法子。”

    “是什麼?”

    “殿下知道。”

    “……”

    是,他知道。

    從他被封爲太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動用這個法子的準備,但,事到臨頭,他卻覺得有些害怕。

    “

    殿下,陛下承諾皓月公主,將在後日的接風宴上,還北夷使團被突襲的真相,屆時,只要三殿下說出真相,殿下不止做不成太子,只怕還會被……賜死。”

    “……”

    太子不言,難耐的靜默中,他竭力勾起嘴角:“父皇仁慈,孤是他親子,他不會殺孤的。”

    雲瀾謀逆,父皇都沒殺他,說不定,父皇也不會殺他。

    “敢問殿下,若殿下截殺北夷使團的事敗露,陛下不殺殿下,拿什麼來平北夷人的怒火?

    北夷人怒火不消,怎麼肯和大溱結盟?若大溱和北夷不能結盟,那陛下又怎麼完成一統天下的霸業?!

    難道殿下自信,在陛下心裏,您的命,能重於天下霸業?”

    暗七之問,字字珠璣,莫說他能比天下,便是和雲瀾作比,都不行。

    雲瀾是父皇最疼寵的兒子,不像他,自始自終都是顆可有可無的棄子,若殺他能喚天下,父皇絕不會有片刻的猶豫。

    太子斂眉,伸手攏了攏兩鬢的亂髮,等他再次擡起頭,他臉上的慌亂、焦灼消失地一乾二淨。

    他轉身,緩緩走回高處,然後從太子寶座下取出一個小木盒。

    “交給天師。”

    暗七沒有伸手,卻道:“殿下,天師煉製的丹藥在被送去大明宮前,都要送太醫療看過,殿下的藥,不能交給天師。”

    “那你去。”

    暗七擡眸,略略勾起脣角:“殿下,這麼重要的事,殿下確定要交給旁人去做嗎?”

    “……

    ”

    伸出去的手,抖了兩下。

    崔鬱離帶人去截殺北夷使團,卻落入滄州刺史手中,公羊植說去殺人滅口,人沒死,他自己卻被抓了。

    “孤出不去。”

    “殿下,您忘了嗎?陛下說過,只要您想明白了,差人去說一聲,陛下會召見您的。”

    “孤……知道了。”

    天色大亮,皇帝結束早朝,走在因冬日而顯得異常蕭瑟的宮道時,忽然轉頭對王忠道:“去後宮看看吧。”

    “是。”

    皇帝許久不進後宮,再進去,竟有一種恍然如昨的感覺。

    不知不覺,他走到鸞鳳殿前,想起皇后才被廢,又轉了個身,走向永福宮。

    遠遠地,他聽見惠貴妃樂得“咯咯”直笑,走到門口一看,見惠貴妃和卿雲禮對面而坐,正在品茶。

    “何事這般開心?”

    惠貴妃和卿雲禮慌忙下榻,向皇帝見禮:

    “臣妾(兒臣)拜見陛下。”

    “免禮。”

    几案上燙着一壺小酒,酒香正四溢。

    “你們還沒告訴朕,爲何這般高興?”

    惠貴妃屈身:“回陛下,妾身不是高興,而是雲禮求妾身一件事,妾身不想答應,便說若他能逗笑妾身,妾身或能答應,於是,雲禮說了好一通笑話。”

    皇帝看卿雲禮:“你求貴妃什麼?”

    卿雲禮急忙叩首:“回父皇,香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兒臣想求母妃答應,讓妧娘去看看香娘。”

    若卿雲禮是前日開口,皇帝不會應,但他才夢見雲瀾,正是心軟的時候,

    於是,他說:“你母妃不應,朕應了。”

    卿雲禮大喜:“謝父皇。”

    “去吧。”

    卿雲禮一走,皇帝略勾起嘴角:“貴妃,陪朕喝一杯吧。”

    “是。”

    惠貴妃走到几案前,拎起酒壺,一宮人行到廊下:“陛下,太子殿下說,他想明白了,求陛下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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