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真假救
    卿雲禮終是面露駭然:“安行洲,你敢?!本殿是溱三皇子,你若敢殺本殿,你也要爲本殿陪葬!”

    是,他若殺了卿雲禮,他亦難逃一死。

    “死便死。”

    人生而向死,若他畏懼,當初不會助先帝得天下,後來更不會成爲三軍統帥,駐守苦白十餘年!

    如果能以他一人之死,換取溱國來日的國泰民安,他雖死無憾!

    安行洲橫起長劍,將要殺過去。

    “來人——快來人——”卿雲禮驚恐尖叫,“誰能替本殿殺了安行洲,本殿封他爲侯,不,是一字並肩王——”

    他拋出滔天富貴,盼着有人能助他,然,偌大的雪院,烏壓壓的人影,卻沒有一個腳下挪出半步。

    長劍將來。

    卿流景忽而傾身,將懷裏的阿妧抱到安行洲跟前:“岳父,小婿抱不動了。”

    安行洲頓怒,“我不是你岳父!還有,阿妧纔多重,你不過抱了片刻就說抱不動了,這也太沒——”

    “岳父教訓地是,小婿回頭定當苦練。”卿流景乖覺認錯的同時,強硬地把清妧塞進安行洲懷抱,“辛苦岳父。”

    “……”

    “阿妧身中綿蜜香,再不解,恐傷及根本。”

    “你怎麼不早說?!”

    安行洲登時抱緊清妧,轉頭而走,走了兩步,他又驀然頓住,只見他迴轉身,陰沉沉地瞪着卿流景:

    “二殿下在保三殿下?”

    “血濃於水,雲禮是本殿的弟弟,本殿不能不救。”

    安行洲眉目更冷:“二殿下,先帝,也就是你的父皇曾經說過,爲君者當永遠以天下百姓爲重。”

    卿流景無奈暗歎,而後輕言:“岳父,他活不了幾天。”

    這話,安行洲不懷疑。

    卿流景亦是一個玩弄權術的人,這般人哪裏可能把唾手可得的皇權拱手相讓?

    “二殿下,當殺不殺,後患無窮。”

    “岳父,想想阿妧。

    若非憂心岳父,她不會冒險出城,若她不出城,便不會落入卿雲禮設下的圈套,便也不會經歷九死一生。

    爲了阿妧,岳父何妨信我一回?”

    安行洲低眉,懷裏的女兒身輕如飛絮。

    他曾答應嘉娘,會傾盡全力護阿妧一身安康,但他沒有做到,如今,難道還要牽累女兒被殺嗎?

    “希望二殿下說話算話,不然——”

    剩下的話,安行洲沒有說完,但他知道,聰明如卿流景一定明白。

    阿妧是他心肝,他拼死也不會讓人傷害阿妧,但阿妧之重,永遠不能重於百姓。

    風雪中,安行洲抱着清妧漸行漸遠,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卿流景朝卿雲禮勾起冷冽的嘴角:

    “談談?”

    暗衛收起刀劍,卿雲禮立刻小退半步,滿是防備地瞪着卿流景。

    “談什麼?”

    卿流經勾脣。

    皇帝寡情,膝下諸多皇子,唯獨對趙萱娘誕下的卿雲瀾,還算有兩分真心,剩下的皇子裏,皇帝又對生得似他父皇的卿雲禮最淡漠。

    正因爲這般,卿雲禮明明想要皇位,卻從不敢表露,因爲他上位的可能性甚至不及卿雲牧。

    他深知靠皇帝或者臣子,自己永無可能登上至高位,於是,他早早和北夷勾結,定出一驚世駭俗的詭計。

    然,他沒有料到地是,卿雲瀾和卿雲牧皆如此沉不住氣,竟不等他的謀劃開始,先一步潰敗。

    可他的謀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他不發,北夷絕不會善罷甘休。

    尋思間,兩人走出了正院。

    卿流景瞥着院中輕簡的佈置,淡笑道:“這院子十分雅緻,難怪世人好贊三弟爲人淡薄如菊。”

    “呵。”

    卿雲禮冷笑。

    事到如今,他不認爲卿流景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這麼說,不過是譏諷他住得可憐罷了。

    他的確可憐。

    明明他是元后之子,在宮中的地位卻不及一個奴婢生得長子,父皇賜他得宅邸雖在太平坊,位置卻極偏僻。

    爲免皇帝多生猜疑,他全不敢佈置。

    卿雲禮頓步,指着不遠處得一座假山:“山中有一座石亭,二兄若不嫌棄,便去那裏坐坐,如何?”

    “甚好。”

    兩人拾階而上。

    白雪輕覆山階,人踩於其上,“咯吱”作響。

    到了山巔,風愈冷,雪愈勝,卿雲禮裹着輕裘,嘴角隱隱勾起得意,然,他的得意才起,便有數人或拎着炭火,或捧着手爐,或拿着厚虎裘,躍進涼亭。

    只片刻功夫,石亭暖如春日。

    卿流景愜意地坐上鋪了一層厚厚虎裘的石凳,他一邊抱着暖手爐,一邊淡淡挑起眉眼,反客爲主地問:

    “三弟,不坐嗎?”

    “……”

    多年前,卿流景悄悄逃出東都,奔回陵陽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時的他,比之街邊的一條野狗尚且不及。

    不過數年,他再回陵陽,竟有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睨睥天下的傲氣。

    天道何其不公!

    卿雲禮斂眉,緩緩坐下。

    星迴送來一壺熱酒,並兩個青瓷杯盞。

    瓷盞玲瓏剔透,尋遍三皇子府,也找不出此等品質的青瓷。

    星迴拎起酒壺,意欲倒酒,卿流景卻拂袖:“退下。”

    “是。”

    卿流景拎起酒壺,替自己,替卿雲禮,各倒上一杯酒。

    “惜年,本殿逃回陵陽,曾得三弟多方照拂,復歸後,本殿一直想有所報償。今日,總算稍稍如願。”

    說着,卿流景舉起酒杯:“三弟,爲兄敬你一杯。”

    “……”

    沒有人知道,那一日收留卿流景的守城小吏,曾去崔家報信,崔家又將此事轉告他,而他假作不知,卻讓人把消息遞給卿雲牧。

    他篤定,以卿雲牧的脾性,若知道卿流景逃回陵陽,定會追去殺他。

    果然,卿雲牧得悉消息,立刻叫上他和雲瀾,直奔城門,他把卿流景掛在馬上,拖到景春河,百般折辱。

    卿雲牧欲斬殺他時,他之所以一勸再勸,不是因爲捨不得看卿流景死,而是怕他死了,父皇會送他去韓國爲質。

    所以,他無論如何不能讓卿流景死了。

    可饒是他力勸,卿雲牧和卿雲瀾都不肯答應放過卿流景,最終,他趁他們不備,把卿流景丟進景春河。

    原來,他幫他,是念着他救過他。

    卿雲禮勾脣:“二兄客氣,當初是我能力不濟,如何都勸不住大兄和七弟,否則,二兄不會受那些罪。”

    呵。

    眼前人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但其實,他什麼都知道,他不動他,不過是物未盡其用,等用完了,自有清算時。

    “爲兄知道,故而十分想報償三弟。”

    說罷,卿流景拂袖,星迴再次上前,把一卷明黃色的敕旨攤開在石桌。

    “這是陛下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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