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零二章 受其欺
    寥寥數語,流螢說得鏗鏘有力,清妧勾出一個欣慰的淺笑,轉頭炫耀:“芳君,我家婢子不錯吧?”

    “阿妧的人,自然是極好的。”

    “那這麼好的人,芳君是不是該幫一把?”

    “阿妧想讓我怎麼幫?命習凜殺了方靖雲?”

    “……”清妧心下暗翻白眼,面上卻雙手合十,揚聲唸叨,“佛祖保佑,護芳君避過一場浩劫。”

    卿流景勾脣,笑着配合:“阿妧謝錯人了,救我的不是佛祖,而是一個在憶流閣伺候的宮婢。”

    “王爺,我沒有謝錯,雖救王爺的是宮婢,可宮婢不是先知,若非佛祖保佑,她怎能恰好護得王爺避過一劫呢?”

    “這個嘛……”卿流景挑眉,似笑非笑地目光睨向墨周兮,“會不會是那個宮婢早已知道躲在哪裏能避過一劫呢?”

    墨周兮被看得心下一抖。

    難道逍遙王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不。

    墨周兮立刻否認了這個猜測。

    陸弘文被處死後,事關憶流閣坍塌的人證和物證都被抹得一乾二淨,就算逍遙王猜出什麼,也沒用。

    “伍廷尉,大理寺公堂是肅穆之地,哪怕尊貴如逍遙王,也不能在公堂之上行喧譁之舉。”

    伍硯書抿脣,沒理墨周兮,他轉頭,對寧寺正道:“你速速去刑部調取檔案,查一查救王爺的那個宮婢現在人在哪裏?”

    “是。”

    寧寺正要走,卻被卿流景的一聲“且慢”驚得差點摔下高臺。

    他急忙停下:“王爺有何吩咐?”

    “救本王得不是別人,正是方大人之女,當今的惠貴妃。”

    “……”

    若說先前羣臣還鬧不明白逍遙王爲何要牽出一樁十多年前的舊案,那麼此刻,有些人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一息的靜默後,伍硯書掄起驚堂木,重重一拍:

    “哐——”

    案臺角落上的黑鳥猛地一竄,這一聲驚堂木的擊案聲,叫數千吞聲鳥咀嚼複述,變作一聲比春雷更驚心動魄的震響。

    天上,細雪被烈烈西風颳成鵝毛飛雪,百姓沉默地搓着手,目光沉重地落在那一排排橫刀而立的鐵蹄軍。

    今日,究竟會發生什麼呢?

    “來人,去永福宮,請惠貴妃上堂——”

    眼看宮人狂奔而去,墨周兮的面色,像是頭頂的那片天空,被陰雲遮得不見一絲明亮。

    逍遙王以安家婢子爲餌,引出陸家舊案,安樂郡主不惜散財兩萬銀,請萬民爲陸家陳情,好讓伍硯書過問此案,他劍指之處,絕不只是方靖雲。

    他不能坐以待斃。

    墨周兮目光斜向崔玉坤,以眼神無聲道:“請大人助我。”

    “……”

    這一眼,足以叫崔玉坤知曉,憶流閣的坍塌,陸家人的慘死,不止和方靖雲有關,也和墨周兮有關。

    他想挪開眼,當做不知其意,然,不等他挪開眼,墨周兮緩緩勾起嘴角,臉上浮起了魚死網破的決然。

    崔玉坤心下一沉,崔墨兩家牽扯極深,墨周兮的忙他是不幫也得幫,於是,他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

    見此,墨周兮面朝公堂:“伍廷尉,溱律有明規,婢子狀告主家、貴家,刑官應先鞭笞三十,人若不死,方可問其冤。

    陸流螢是安家奴婢,方侍郎是朝臣從三品官,不論陸家是否有冤,伍廷尉都該遵律,先鞭笞陸流螢三十。”

    如果陸流螢被打死,那就沒了原告,沒了原告,他看卿流景還怎麼揪着伍硯書替陸家翻案?!

    但,他的話說完,伍硯書卻沒答話。

    墨周兮並不逼問,轉頭問韓杜衡:“韓尚書,你是刑部尚書,伍廷尉公然枉顧法度,你難道要視而不見嗎?!”

    韓杜衡猶豫片刻,提着袖子走到卿流景身前:“王——”

    “閉嘴。”

    卿流景眉目之沉,大有他再說一句便要拔了他舌頭的狠厲。

    他知道自己該退,但——

    韓杜衡身微斜,又向清妧拱手:

    “郡主,下官不知王爺今日意欲爲何,但下官以爲,王爺費盡心力在皇城前設下公堂,請萬人圍觀,爲得當是一份正大光明。

    若王爺非要護陸流螢避過三十鞭笞,那這公堂從這一刻開始,就不可能正大光明。”

    清妧默。

    芳君的脾性她最是清楚,流螢是死是活,他不在意,他不肯鬆口,無非是怕她因此又和他置氣。

    她該鬆口的,可——

    三十鞭笞,稍有不慎,流螢生死難料。

    清妧爲難時,流螢笑而伏首:“妧娘,先前,您來敲登聞鼓,婢子沒有攔妧娘,今日,妧娘也莫攔婢子,可好?”

    流螢之痛,亦是她往日之痛,是以,沒有人比她更懂流螢之心,與她而言,只要陸家之冤能平,雖死無憾。

    她看着流螢染上淚光的笑眸,委實說不出“不好”二字。

    一旁,卿流景驀然伸手,把一杯將將沏好的熱茶遞到她的掌心。

    “記得四郎嗎?”

    “嗯?”

    “四郎敲登聞鼓能不死,你家婢子也不會。”

    “好。”

    眼見清妧頷了首,流螢朝伍硯書伏首:“廷尉大人,陸家冤屈千真萬確,您儘管依律處置婢子。”

    “好!”伍硯書怒吼一聲,擡起驚堂木,“哐——”

    “來人,上刑——”

    上來的人,是兩個面生的禁衛軍。

    他們將流螢按在地上,動作之蠻橫,毫無留情之相,而後他們把刑棍高高揚起,用盡全力抽下。

    “啊——”

    流螢慘叫。

    只一下,清妧便知道,這兩人絕不是芳君的人,她怒瞪卿流景,卿流景慌忙擺手:“我是無辜的。”

    說罷,他瞪向南宮文軒:“怎麼回事?”

    南宮文軒心裏淚流成河,面上卻哭唧唧地湊到清妧身後連連告罪:“郡主息怒,是末將失職,沒想到崔家會橫插一腳。”

    高臺上,流螢張嘴,死死咬住手腕,鮮紅的血色不斷地從她脣角溢出,不過須臾,她把手腕咬得淋漓。

    流螢痛到極致,卻不忘昂起頭,遞給清妧一個淺笑。

    清妧心下越酸澀。

    一旁,南宮文軒幾要磕頭謝罪:“郡主,千錯萬錯都是末將的錯,回頭,末將讓郡主抽六十下。”

    “罷了。”

    崔家之錯,她怎能遷怒於南宮文軒?

    “謝郡主。”

    逃過一劫的南宮文軒急忙縮到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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