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二十四章 驚天雷
    前朝末年,亂象叢生,柳家人幾被清算不說,各地的架閣庫都遭受過不同程度的損毀,要了無證襲美人是其女,極難。

    正當衆人都這麼認爲時,了無言道:“老衲女兒的左腋下有一塊薔薇刺青,此花是她母親親手刺下。”

    “……”

    襲美人已死,他如何驗證?

    伍硯書正覺無可奈何,韓杜衡上前兩步:“秀女進宮皆要經過層層篩選,襲美人身上是否有刺青,廷尉可去查一查那年的選秀錄。”

    “對!”伍硯書急朝身側人拂袖,“快去查!”

    不久,寧寺正從太醫療捧回一打藥方,放上公堂:“廷尉大人,經下官等比對,先皇醫案上的筆跡的確出自老太醫令和葛楠。”

    寧寺正的話音將落,另一行人亦去而復返:“廷尉大人,經查,襲美人左下掖確有一薔薇狀的刺青。”

    “甚好!”伍硯書揚起驚堂木,一記重砸,“庭審至此,關於溱國初年,睿王毒殺兄長,開國皇帝陛下,已是罪證確鑿!

    現在,本官宣——”

    “宣判”二字在伍硯書脣齒間打了個轉,又被他硬生生地嚥下。

    睿王殺兄鐵證如山,可睿王不是睿王,而是溱帝,縱觀歷史,翻遍溱律,從來沒有臣子敢,或者能定帝王之罪。

    即便是將來逍遙王登基爲帝,他也不能!

    想明白這一點的伍硯書,忽而眼眸劇顫。

    他垂首,目光略向韓杜衡,韓尚書是不是早已知道繼續坐於公堂,將要面對這番困境,所以才故意惹惱逍遙王,退了下去?

    定是如此!

    韓杜衡退了,他呢,能退嗎?

    伍硯書又把劇顫的目光挪向逍遙王,他的眼神剛觸及逍遙王比刀劍更冷的眼神,整個人嚇得從公堂跳起。

    一息的靜默,伍硯書衝下公堂,撲到卿流景腳邊,淚流滿面地哭道:“王爺,下官無能,既不能還先皇和王爺公道,亦不能懲治害了先皇和王爺的惡人。”

    言罷,他伏首,泣不成聲。

    一時間,公堂上下盡是伍硯書的哭聲,而就在這片哀絕的哭聲中,一腳踏上黃泉路的卿天九勾起脣角。

    不錯,就算卿流景在衆目睽睽之下證明他殺兄奪位的罪行又能如何?

    他是皇帝,是天下至高者,是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主宰,除非神佛親臨,否則誰也不能定他的罪!

    黑沉的夜色下,略收的大雪不知何時又轉大了三分。

    一旁,安行洲對安十一說道:“撐傘。”

    “是。”

    巨大的黑傘被撐開在安行洲頭頂。

    “本帥不需要,去替逍遙王撐着。”

    “是。”

    安十一執傘,繞過伍硯書,走到卿流景身側:“王爺,奴給您掌傘。”

    卿流景笑笑,向安行洲拱手:“勞岳父掛懷,小婿無礙。”

    “誰是你岳父?!”安行洲怒罵,罵完,又言,“世間本有許多無奈事,先皇生性寬厚,若能泉下有知,得見今日事,想來亦會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

    先皇是不是寬厚,清妧不知道,但她深知仇恨,仇恨若能消,定然是因爲惡人得了百倍千倍的惡報。

    可今時今日,世間只知卿天九的殘酷,卻不曾見到他惡有惡報,如此,對慘死的先皇,對備受生苦的芳君,真得夠了嗎?

    “阿爹,我覺得——”

    清妧正要說話,卻聽卿流景笑答:“岳父說得是。”

    “……”

    清妧回眸,她想從芳君的眼底,瞥一瞥他的真意,卻發現,他眸色幽深如海,根本不能被窺破。

    安行洲見卿流景聽懂他的意思,說道:“天色不早,早些散場吧。”

    “好。”

    應罷,卿流景朝清妧淡淡一笑,然後起身,走上公堂,拿起案臺上的驚堂木,輕輕一拍:“哐——”

    黑色的吞聲鳥聞聲而尖叫:“哐——”

    天上,數千吞聲鳥齊齊引吭:“哐——”

    天地越靜,朝臣和百官翹首。

    “十二年前,當皇伯父持父皇遺詔,登基成溱帝,本王就知道,父皇的冤,本王的痛,將再沒有被平息的一日。

    既本王知曉,卻爲何不肯認命?

    就讓父皇被親弟毒殺,開國勳臣被冤殺,無干朝臣被枉殺的事情徹底隨風,然後讓那萬惡的親人坐於高高在上的龍椅,享受萬民的朝拜和歷史的稱頌,不好嗎?

    陵陽的百姓們,你們告訴本王,這樣好嗎?”

    “……”

    天地靜默,無人敢言。

    對此,卿流景不急不怒,他目光平靜,久久地看着百姓。

    許久,有一人低喊:“不好。”

    喊聲不響,甚至帶着明晃晃的猶豫,但這人喊出一聲,又迅速定了定心神,昂首,再次怒吼:

    “不好——”

    這一次,吼聲淒厲,驚得吞聲鳥在半空猛烈的撲通翅膀,齊齊大叫:“不好——”

    聲色之響,震得萬千百姓心潮澎湃。

    此時,與他們而言,立在公堂最高處的逍遙王不是遙不可及的天皇貴胄,而是和他們一般,碰上不公無處尋回公正的可憐人。

    能***可憐人的,從來只有可憐人。

    “不好——”

    萬千百姓不由地脫口怒吼。

    人聲,鳥聲,在天和地之間交相呼應,猶如人間和九天正在對話般,正此時,沉沉的夜幕裏,忽而響起一道幾欲破天的驚雷。

    “轟——”

    百姓擡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齊聲喃喃:“莫非是上天顯靈了?”

    “一定是上天顯靈了!上天看不過皇帝的荒唐,不忍見先皇之冤無法被昭雪,所以以驚雷警示人間!”

    “對,一定是這樣!”

    百姓嚷嚷着,然後朝着雷聲響起的方向,“撲通”跪下。

    見此,卿流景低眉,目光居高臨下地掃向卿天九,而後無聲笑問:“皇伯父,百姓的話,你聽見了嗎?”

    “嘔——”

    如瀑的鮮血再次狂奔。

    卿流景仰面,擡起驚堂木,又是輕輕一敲:“肅靜——”

    他的聲色極輕,輕到無人可聞,但百姓卻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齊齊噤聲。

    “本王無法爲自己討回公道,但本王的追根究底至少爲枉死的陸家,冤死的習家討回了應有的公道。

    本王無法讓惡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但本王至少撕開了惡人僞善的面目,讓世人知道誰是惡人,做過什麼樣的惡事。”

    “……”

    又是一瞬間的靜默,靜默之後,百姓不約而同地怒吼:“逍遙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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